两周后，合生·霄云路8号。
门铃一直响个不停，程时岸还以为是周晴雨。
打开门刚想嘲讽她的言而无信，没想到却是提着两大袋礼物、满脸不好意思的程锐泽。
“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我知道你也不想见我，这些都是滋补身体的中药，还有画板颜料什么的，我放下就走！”
话这么说，程锐泽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时岸。
“你还有事？”程时岸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程锐泽点点头：“哥哥，你可不可以打我一巴掌？”
他握住程时岸的手：“再用力我也不害怕，也不会躲，真的。”
说着不害怕，握着程时岸掌心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程锐泽被宠得十分天真，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
好像世界都非黑即白。
这年头，竟然还有上门找打的。
程时岸抽回手。
“你做出那些事都是为了‘哥哥’，我能理解，但我不打你，只是我不想做施暴者，我们之间也不是这一巴掌的事。”
“我知道的，我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程锐泽深深鞠了一躬，像淋湿了的流浪小狗那样可怜。
“唉。”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程锐泽，程时岸只能长长叹气。
于是造成程锐泽的得寸进尺。
先是登堂入室，然后是带着程时岸来到了程明诚所在的精神病院。
仁心精神病院。
“哥哥，你走之后没多久，程明诚就被晴雨姐送进了赤松监狱，但后来他不仅自残，还还几次弄伤了别人，所以晴雨姐就把他送进了这里。”
程锐泽观察着程时岸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
“嗯，所以你带我来看他的目的是？”
程时岸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坏人都得到惩罚了，你不要为难自己。”
程时岸一怔。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没有放下，一直都在和自己过不去呢？”
真心实意的疑惑。
程锐泽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你不要误会，我……我……”
“我”了个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程时岸淡淡一笑：“没事，他在哪里，我去看看吧。”
“好。”脸红脖子粗的程锐泽迅速点头。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程时岸见到了被束缚在椅子上的程明诚。
“编号4108情绪十分不稳定，很容易伤人，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这样的。”
随行护士解释道。
曾经的程二少爷，现在只是一串冰冷无情的序号。
和程时岸的那七年多么相似。
“他身上那些伤多数是自己弄出来的，还有些是我们给他喂药或者打针，他不配合的‘惩罚’，程夫人和周小姐都说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只要活着就好。”
见程时岸久久望着程明诚手臂上的伤痕，护士有些心虚。
“嗯。”程时岸点了点头。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别人的因果，他不想参与。
“哥哥，我只希望你知道这些之后可以睡个好觉，再也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程锐泽握住程时岸的手，神色依旧小心翼翼。
他在意他眼底的淡淡乌青，在意他摆在茶几上的助眠药物。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掌心是那么温暖。
“扑通！扑通！”
好似脉搏都逐渐同步。
“哥哥，我们有着最密不可分的血缘，我会爱你，虽然迟到了很多年，但我爱你。”
程时岸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锐泽，你其实没必要……”
程锐泽急急打断：“当然有必要，你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如果爸爸妈妈走了，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会和你共享我的财富、地位……”
他落下泪来：“哥哥，请你相信，爱比恨强大。”
或许也只有程锐泽才会说出这种话。
程时岸没再扫兴。
转身离去时，被束缚在椅子上的程明诚流下了泪。
可没有人会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