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枫珏长长一通话发泄完，整个房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他本以为说完，他能快意。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话，对顾淮璟和陆琦婉来说，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
　　但是他体内只剩下无力和挫败，还有虚无得没有边界的迷茫。
　　他怔愣的望着面前的一言不发的陆琦婉，好像全身失去了重心一般。
　　他不应该来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要想到，她可能和顾淮璟两个人瞒着他，腻在一个病房打情骂俏。
　　他一想到，心底就泛起蛆虫从体内爬过的恶心和嫉妒，还有恨意。
　　恨不得顾淮璟原地消失，恨不得陆琦婉彻底失忆，只能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陆琦婉第一次当着他面离开时，他就产生了这种想法。
　　很快他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产生这么偏执的想法。
　　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
　　他垂眸扫过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顾淮璟。
　　还有将他当做恶人一样，站到他的对立面恨不得全方位维护顾淮璟的陆琦婉。
　　他眼中闪过一抹暗光，他恨透了这种事情失控，朝着自己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随后，他收起满身的刺，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顾淮璟开口，嗓音像是被砂砾摩过一样喑哑。
　　“琦婉，”他抬头，眼里全是挣扎，但最后他还是开口。
　　“我这里不需要人照顾了，你……回去吧。”
　　他在赶人，让她离开。
　　陆琦婉眸子一暗，眼里满是不放心。
　　“可是……”
　　“真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淮璟嘴角扯起一个笑，但是那个笑很生硬，仔细看连嘴角都是往下耷拉的。
　　他嘴角在抖动，很快便强撑不下去。
　　他直接躺下，拉过被子背对陆琦婉，不让自己再面对她。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他自己说，还是对陆琦婉说。
　　可是怎么可能会好呢，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跨过不去的责任和万丈深渊。
　　陆琦婉张了数次嘴，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他背对自己的脊背很是单薄，和她印象中那个开朗的男人已经完全不一样。
　　这是被她折磨出来的。
　　她失忆后，他面对的世界自己根本无法想象。
　　敌意和厌恶，对他各种的恶意猜测和排斥，全都朝他奔来。
　　但是他都坚忍的扛下来，一声抱怨都没有。
　　本以为幸福到头，可没想到，只是一场闹剧，全部被打回终点。
　　她想遵循内心靠近他，可她更怕会伤害他更深。
　　不对，她给他的伤害，从四年前就开始了，循环往复，没有终止。
　　陆琦婉只得强迫自己从他身上，将恋恋不舍的视线收回。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随后她出门，将门带上。
　　几乎是关门的瞬间，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音。
　　陆琦婉立刻将手搭回门把手上，想冲进去用自己的温柔止住他悲伤的眼泪。
　　但是最后她没开门，手更是无力的垂下去。
　　她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到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