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义无所谓地对他摆了摆手。见着他这个手势,周里敦如释重负,也不跟姚师望及余者再告辞,便迅速起身,噔噔噔地跑下楼了。这一顿酒席吃得憋闷,还没吃饱。回到家,周里敦叫妇人替自己整治了一碗汤饼,就着冬苋与野薤,胡乱吃了,又散过酒气,便骑马往宫里去。 “中贵人,中贵人。”连声的呼唤中,郑元义茫然地转过脸。 一错眼,看见了闷不吭声的周里敦。看见周里敦,便想起清原公主。 今日出宫前,在太后处偶遇清原公主。往常她是吝于多看他一眼,今日却难得地正眼看
“中贵人,中贵人。”连声的呼唤中,郑元义茫然地转过脸。
一错眼,看见了闷不吭声的周里敦。看见周里敦,便想起清原公主。
今日出宫前,在太后处偶遇清原公主。往常她是吝于多看他一眼,今日却难得地正眼看了他。不仅看了,她是笑吟吟的,宝光璀璨的眸子在他脸上流连,越过身时,她用团扇若有还无在他肩上一拍,“听说你要升任内侍省?恭喜呀。”她说,那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是讨好?嘲弄?还是戏谑?
郑元义有点拿不准。他慢慢地嚼着石榴籽,脑子里还在琢磨。
“中贵人。”又一声呼唤,总算把他唤醒。郑元义晃一晃脑袋,见姚师望的脸杵在面前。姚师望别扭地对他拜了拜,“在下不胜酒力,要先离席了。”
郑元义无所谓地对他摆了摆手。
见着他这个手势,周里敦如释重负,也不跟姚师望及余者再告辞,便迅速起身,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这一顿酒席吃得憋闷,还没吃饱。回到家,周里敦叫妇人替自己整治了一碗汤饼,就着冬苋与野薤,胡乱吃了,又散过酒气,便骑马往宫里去。
路经徐府,他轻掣马缰,在路边张望了一阵。进士授官之时,徐府门口竟无人出入,门可罗雀。昔日的此处此时,是车水马龙,他几番经过,想递上名帖,却挤都挤不进去,那是何等的鼎盛。
竞功名有如车下坡,惊险谁参破?昨日玉堂臣,今日遭残祸。争如我避风波走在安乐窝!
周里敦顿时涌起满腹怆然。愣了许久,他怅然摇摇头,催马前行。
赶到南衙公廨,周里敦正在盥手,一名舍人将他召唤过去,吩咐道:“清原公主与卢龙郡公婚期已定,你先将许婚诏书草拟一份,送至内侍省给固常侍过目。”
“婚期已定?”周里敦吃了一惊,直不隆咚地问:“是何时?”
“明春二月。”舍人颇有怨言,“太仓促了,于礼不合。”
周里敦见日头已经偏西,顾不上多想,忙擦干手,静心凝神,将一封诏书字斟句酌,拟好之后,卷起放入怀中,才走到门口,见外头一名同僚慌不择路地跑进来,一脸激动道:“快去看热闹!外头几位相公正追着郑元义痛殴哩!那厮被从马上扯着衣领揪下来,牙都磕掉一枚。”
众人一听,顿时炸了,丢下手头笔墨,挤成堆往外头跑,果然见那南衙外御道上,一袭青衣的郑元义跌跌撞撞地往内宫方向狂奔而去,几名相公七老八十的,腿脚不及他快,然而人数众多,又有大胆的翰苑学士也夹杂在里头,声势浩大地追到了内宫门外,不敢擅闯,遂齐刷刷跪在御道上,高声呼喊着,替徐度仙喊冤,要太后与皇帝惩治阉竖。有大胆者,索性连固崇的名字都嚷了出来。
郑元义被这一吓,酒意顿时全消,在自己的居处哆哆嗦嗦躲了半晌,听外头喊声震天,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一路疾奔至太后处,噗通一声跪倒,抓着太后裙角便号啕大哭,“太后救奴。”
太后这会也六神无主地,怕那些文臣要造反打进来,更怕固崇一不当心也被跟郑元义似的揪出去,“阿翁,”太后紧紧抓着固崇的手,“快想办法呀。”
固崇阴沉沉地看着鼻血横流的郑元义,外头每喊一声,他脸色便难看一分。
“耶耶!”郑元义突然醒悟了似的,扑到固崇脚下,他像个最天真,最无辜的稚子,满怀依赖地把脸贴着固崇的腿,“这些人要反了,耶耶应将他们尽数投入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