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的姜海环果然没有加入他们的饭局,她像个局外人一样,已经把自己摘出了这个家。赵冬一边吃饭一边看了她一眼。姜海环离家小半个月,素颜也养出了水嫩的好气色。她本就生得美,一双眉眼清亮有神,笔挺的鼻子显得人非常秀气,她的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朱砂痣。当年赵冬就是被她这一颗眼角的朱砂痣所迷,怎么都看不够。 姜海环狐疑地问:“爸?你怎么了?” 赵力心底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是个从未被人碰触的心结。突然的被这一句“爸”所解开。他知道此称呼非彼称呼,但内心依旧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走上前,拥抱她,告
姜海环狐疑地问:“爸?你怎么了?”
赵力心底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是个从未被人碰触的心结。突然的被这一句“爸”所解开。他知道此称呼非彼称呼,但内心依旧萌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走上前,拥抱她,告诉她所有的真相,让这场宿命的悲剧交由她的手来结束。他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牵绊着,无法向前。
姜海环的眼神依旧澄净,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
“没什么。你去帮我倒一杯水。”
姜海环狐疑地离开去厨房。
赵力隐忍着,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姜海环。
他害怕看见她与那个女人如此相似的面容,会忍不住说出真相。
他害怕自己的这份愧疚的情感,在戳破真相之后会如洪水猛兽一般无法控制,而给姜海环带来的,可能是无尽的困扰和伤害。
他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痛苦,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罢了……既然他已经得到了另一重意义的“爸爸”的“称呼”,那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也许等他那天撒手人寰,李丽芳会替自己说出那个秘密。
那时候,他可能会庆幸,自己已经是一抔骨灰,一张黑白照,他可以不用再面对女儿的狂风暴雨的心情。
赵力想,我真是一个懦夫啊。
上半辈子不敢面对一个无辜的女人,下半辈子不敢面对另一个受害的女人。
他承认自己是个虚伪的人,在临死之前,也就只想拥有这一份虚假的安宁了。
门被打开了,李丽芳拉着一个小推车进来。
姜海环刚巧端着一杯温水从厨房走了出来。
婆媳俩一见面,李丽芳马上拉下脸来,却是对着赵力指桑骂槐。
“老头子,你也太不懂事了。儿媳妇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让她端茶递水,累坏了怎么办?”
姜海环不想跟李丽芳打这种没用的口舌之争,她直接问李丽芳。
“我看过赵冬的排班表了,他应该今天休息。他人呢,我找他谈点事。”
李丽芳推着小车打开冰箱,收拾着里面的肉蛋蔬菜,嘴里敷衍着。
“你们是夫妻,他对你这个老婆向来比对我更亲近。你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
“妈,我知道我嫁进来这么几年,你一直就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今天我来,就是想让咱们都不用忍耐彼此,不用硬着头皮把对方当家人。”
李丽芳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手上微顿,斜眼看着姜海环。
赵力则是听出了姜海环话里的意思。
怎么,他这个便宜爹也当不成了吗?
姜海环见李丽芳没反应,继续说:“那天赵冬对我妈动手,不想要翎翎,我能理解。我们为了翎翎吵过很多次,也为她搬了家卖了房,甚至为了买现在的房子,赵冬还欠了孙头好几万。我也知道翎翎的病是个拖累,况且在赵冬眼里,这个女儿有没有根本不重要。”
赵力憋着一股子气,决定站在姜海环这一边。他捂着胸,用嘶哑的声音呵斥着:“谁说的!翎翎是我们赵家的孙女!”
李丽芳看了一眼赵力,表情古怪地笑出了声。
“是,那可真是个好孙女!”
姜海环听出李丽芳语气里的一层讥讽,但赵力听出了第二层。
“是个只会拖垮赵家的孙女,她的病都是近亲结婚造的孽。”
他立刻重重咳嗽了起来。
姜海环把刚才那杯温水递给他,给他顺了顺气。
两人这一举动,在李丽芳看来,可真是“父慈女孝”。她脸上的神情更加刻薄了。
李丽芳挑挑眉,挑衅般地开口说:“你想怎么做?和赵冬离婚?”
姜海环点点头:“对。我要和赵冬离婚。房子我也可以不要,但俩孩子得都归我。”她扬了扬手中赵砚的那张检验单,“我知道砚砚和翎翎有一样的病,而且他还更严重。按照我对赵冬的了解,他根本不会有耐心照顾这样一个孩子的。所以,孩子必须我带走。”
“不行!”赵力斩钉截铁地拒绝。
李丽芳眼珠转了转,“你们小夫妻的事情,没有必要跟我们说。”
赵力看着李丽芳,不可置信:“你居然同意他们离婚?”
李丽芳冷笑一声,看向赵力眼神里的内容更为丰富。
“我为什么不同意?”
赵力瞬间明白了李丽芳的意思。他们是夫妻,他们也是兄妹。他们在一起,是天打雷劈的乱伦。不仅害了双方,还害了孩子。
赵力,你真该死!你真该死啊!
赵力下半身挂着的尿袋突然涌出一阵热流。他在情绪失控间,也在媳妇或女儿面前露出了最令人不堪的一幕。
他慌乱地,不管不顾地往洗手间走过去,想要维持最后的一点体面。
但他双腿打颤,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陷进了一个恶意的沼泽,怎么都无法脱身。
最后还是姜海环,察觉到了公公的异常,将他搀扶了起来。
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他送到洗手间门口。
一扇门被砰然关上,隔断了所有的难堪与羞耻。
姜海环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依旧回去站在赵砚的小床旁边,和李丽芳面和心不和地对峙着。
李丽芳说:“我没准备你的饭。”
姜海环晃了晃手机:“没关系,我可以叫外卖。我就在这儿,等赵冬回家。”
这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赵冬终于回来了。
赵家也开饭了。
李丽芳说到做到,压根就没有准备姜海环的那一份。
赵力什么也不敢说,捧着碗夹着最近的菜。他心中的罪恶感不仅仅是面对姜海环的,还有面对结发妻子的。
坐在沙发上的姜海环果然没有加入他们的饭局,她像个局外人一样,已经把自己摘出了这个家。
赵冬一边吃饭一边看了她一眼。
姜海环离家小半个月,素颜也养出了水嫩的好气色。她本就生得美,一双眉眼清亮有神,笔挺的鼻子显得人非常秀气,她的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朱砂痣。当年赵冬就是被她这一颗眼角的朱砂痣所迷,怎么都看不够。
有时候一个女人心底只要没有了一个男人,她身上那股洒脱的劲儿,反而勾得男人重燃猎艳之心。
但赵冬也就是这么想了想,心头把她和另一个女人比了比,又怀念起今天下午跟女人在宾馆里翻云覆雨的细节,终究还是把姜海环看成了蚊子血。
吃完饭,两人回到601。
“你想离婚,什么条件?”赵冬也不想废话,直接摊牌了。
姜海环把下午在赵家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赵冬说:“两个孩子都归你,那我不是要付你双倍抚养费?”
姜海环指了指客厅。“这套房子,你所有的存款,我都不要。”
赵冬踱着步,点燃了一支香烟。
烟气袅袅。令人浮想联翩。
他看着客厅里依旧挂着自己和姜海环的结婚照,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吻颈纠缠。
“我想和你结婚。”
“什么时候?”她吃吃地笑着。
“立刻,马上。”赵冬喘息着,如是说。
她是交通局局长的女儿,他跑运输的时候和孙头他们吃饭偶tຊ尔认识的。赵冬想感谢的就是爸妈,给他生了一副高大英俊的好皮囊,哪个女人看见他都想要贴上来。那种眼神,他一秒就能懂。
年轻的时候,他在学校里打篮球,还有很多校外的女生特意跑来他们学校看他。他承认自己因为恋爱而荒废了学业,但好歹混了个野鸡文凭,学了驾照,在舅舅的帮助下混进了一个运输车队。
开车的确辛苦,但赚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那时候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姜海环。她有一种令他一眼难忘的感觉。说不出来,但就是陷进去了。俩人很快就结婚有了孩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他一张英俊的脸,也在熬夜和日晒中日渐衰微。但和同龄人相比,185的个头配上并没有发福的身材,依旧还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日子就这么平淡度过。
直到那天,他和那个女人对视了一眼,她就冲着自己笑。后来他们一起唱了个情歌对唱,互换了联系方式。那时候姜海环怀着赵砚,不方便和他亲热,他们就搞在了一起。
她在床笫间吐气如兰:“你那份工作赚多少钱?又累又辛苦。还不如跟着我爸干。他有个运输公司,写的是我的名字……”
不得不说,赵冬心动了。
他看姜海环和那个自闭症女儿也越来越不顺眼了。
但……不管怎么说,姜海环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为了儿子,赵冬依旧在这一出三角关系间挣扎。
直到李丽芳提醒他,去给砚砚做个检查。检查的名目他不是很懂,反正是李丽芳建议的。他拿到检查结果,对这个家的唯一念想也彻底崩塌。
怎么会这样?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们赵家的后,不仅有和女儿一样的问题,还他妈是个天生的聋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赵冬嫌弃这一对儿女的心,呼之欲出。
香烟烧到了手指,他连忙把烟灰抖干净。
姜海环还在一边等待着他的回答,但她手底下并没有闲着,一边收拾家里的杂乱衣物丢进洗衣机,还一边把地板与厨房的油烟顺手擦了擦。
赵冬一时间又心软了。毕竟她为这个家付出的,也肉眼可见。
他说:“一个月2000抚养费,我最多出这么多。但,你得捐个肾给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