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那个时空的最后一次回溯时,在江夏自杀之前,刘梓晴同样也被折磨致死了才对,可如果刘梓晴死了,那之后陷害她的情节就根本不可能存在,她也很有可能不会坐在审讯室里。难不成,无论她做什么,都只会留下痕迹,但原本的世界线不会发生改变,那我回溯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会在未来击败你。”将枪口面向自己时,江夏坚定地喊出了这句话。 王旭没有死,在上楼之前,王旭把对讲机放到了左胸口袋里,她精准地打在对讲机上,王旭也配合着装死才逃过一劫。 只要她还能回溯,只
“我会在未来击败你。”将枪口面向自己时,江夏坚定地喊出了这句话。
王旭没有死,在上楼之前,王旭把对讲机放到了左胸口袋里,她精准地打在对讲机上,王旭也配合着装死才逃过一劫。
只要她还能回溯,只要她还能在审讯室见到王旭,那就证明,他在十年前的抓捕行动中活了下来。
他亲眼见证了江夏自杀,见证了那个相貌相同的替身存在。再次回到审讯室,江夏的身份不再仅仅是嫌疑人,在王旭眼中,她同时会成为解决困扰王旭多年悬案的关键证人。
即使这件事依旧被徐寅摆平,江夏相信那个一腔热血的王旭绝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江夏打得一手如意算盘,轻松写意地把发丝撩到耳后。
“王队,你看我不眼熟吗?”
三十六岁的王旭完全符合中年大叔的刻板印象,全然不见年轻时的俊朗,他晃着鼓囊囊的大肚子,微微向前探身,打量了好一会儿后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的确和唐绘有几分相似。”
江夏以为王旭想起来了,大喜过望。
“太棒了,那十年前的案子破了没?还是说您侥幸逃生了?”
“十年前的案子多了去了,我哪里记得住,嫌疑人江夏,不要问太多与本案无关的事。”
“就是大洋证券公司的抓捕行动啊,那会儿我不是还假装打中你的胸袋,你还装死了吗?”
“嫌疑人江夏,警告第二次,不要试图和审讯官攀谈。”王旭平淡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江夏仍旧不死心。
“你脑袋被驴踢了?命悬一线的案件你怎么能忘了?你当时可是说过,这辈子不抓到徐寅誓不罢休啊。怎么能忘呢?我是案件的唯一见证者啊,人证、物证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场案件有牺牲者不是吗?那个双向情感障碍患者陈洁仪,她成为了新的唐绘,去她待过的精神病院调查一下就能查明白的...”
然而王旭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听着江夏的讲述,如同在听陌生的故事。
“嫌疑人江夏,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想想吧。”
怎么会...
难道回溯的规则发生改变了吗?
按照江夏的推断,在她自杀后,徐寅及其手下为了掩盖真相,肯定会倾巢出动搜捕那些警务员,装死的王旭趁机脱身,陈洁仪作为新的唐绘继续活在世上...等等。
“唐绘最后和程羽结婚了,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八岁的女儿,陈洁仪说到底也是病人,她的状况一时半会儿绝不可能好转,即使经过药物的治疗最终变为正常人,短短一年时间从康复到和程羽结婚...这根本不现实...”
难不成,唐绘还是唐绘,陈洁仪根本没有代替她?
信息量爆炸,江夏瞬间感觉脑袋好痒,她过去对回溯的规则定义得太自以为是了,静下心回想之前忽视的问题。
林清那个时空的最后一次回溯时,在江夏自杀之前,刘梓晴同样也被折磨致死了才对,可如果刘梓晴死了,那之后陷害她的情节就根本不可能存在,她也很有可能不会坐在审讯室里。
难不成,无论她做什么,都只会留下痕迹,但原本的世界线不会发生改变,那我回溯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在不断的反问和自我怀疑中,最后一粒海沙簌簌落下,时间到了。
高新区警局的另一端,愁容满面的王旭也在自己待了十余年的办公室里久久地徘徊,江夏所说的事的确子虚乌有,迄今为止他都没有逮捕徐寅的机会,警局的卷宗中也没有这起案件。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某种模糊的印象,他莽撞的行为打乱了队友的计划,导致队友白白牺牲。
他死里逃生后,一改往日的果决莽撞,变得谨小慎微,王旭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全然不见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打开衣柜,在衣柜深处,挂着当年他最喜欢穿的便装卫衣。
黑色的卫衣依旧如故,他却因身材浮肿再也穿不上了,王旭无意间将它展开,呆呆地愣住。
因为一个弹孔,不偏不倚地打穿了卫衣的左胸口袋,而胸袋中,恰好装着十年前警局还在使用的老式对讲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夏讲的那些难道真的存在过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该不会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留下来的物证吧。
江夏第四次回到了十年前的时空中,迎面而来的依旧是冉奕咄咄逼人地询问。
“我的去留权掌握在你手上。”
要留下他吗?在迷茫中,江夏动摇了,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摸清回溯的机制,她这样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回溯到底有什么意义?
尽管冉奕是危险人物,但他了解事情的全貌,也口口声声说要帮助江夏。
留下他吧,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你没别的事先别着急走,等会儿程羽会回来,他很想和新人聊聊。”
“不用了,我很忙的。”冉奕仍旧站起身,转身就走。
“忙什么?忙着和徐寅狼狈为奸,诱拐精神病院的无知少女?”
冉奕:“既然你都知道这些,就更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离开了。”
“你说过...为了我...”江夏低下头,她完全无法把这两件事关联在一起。
“对呀,情况很明了不是吗?我向徐先生极力进谏替身计划,就是为了不让他拿你当牺牲品。”
他还是没有解释明白,这不是江夏想得到的答案。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是我,你我之间不过是中学同学,况且有那么多种方法可以让我活下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补充了句。
“和我相比,你更应该和程羽多聊聊才是,不过,可不要什么都告诉他。”
他又离开了,这个带来无尽谜语的背影已经深深刻印在江夏的脑海里。
江夏郁闷地坐在沙发上,直到程羽回来推开了门。
程羽笑着问:“咋又只剩你一个人了?地中海准点打卡下班了?那个应聘的新人呢?也下班了?工作第一天就这么守时?”
他见江夏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脸色很差,连忙端了杯水坐到旁边。
“咋不开心?谁欺负你了?那新来的不尊重你这个前辈吗?放心,等他明天来了,我亲自教训他。”
“不是他的问题,他除了对设计一窍不通以外,都挺好的。”
“哈?啥都不懂才是最大的问题好吧。”程羽无奈地吐槽。
“这年头真是啥人都有,这不明摆着诈骗呢,就这还把他招进来了?”
“其实我一样。”江夏扭过头,平静而真挚地看着程羽。
“我也对设计一窍不通。”
程羽:“你别扯了,虽然入职考核你做得一塌糊涂确实雷到我了,但事实证明你给出的那些设计稿都非常实用哇。”
“那些都是骗你的,根本不是我设计出来的,是我的孪生妹妹,海归设计师的名号也是她的,改造图纸也是她设计的,只因为她曾受过刺激,患了心理疾病,不敢到大庭广众之下和陌生人对话,我才代替她到咱们工作室...”
江夏听从了冉奕的告诫,她没有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和盘托出。
“啊这...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保证工作效率,你或是你的孪生妹妹设计都无所谓。”
江夏的情绪忽然激动:“怎么就无所谓呢?我什么都没有付出就享受了她的成果,她却只能像替身一样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下,这些光鲜亮丽的剪影本该属于她啊,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那,她有说过不愿意吗?”
江夏摇摇头。
“这孩子没心没肺的,她每天熬夜工作的时候还蛮开心...”
“这不就够了吗?”程羽微笑地注视着江夏。
“因为心理疾病的存在,她的存在本就很难出现在聚光灯下,而你为她提供了一条渠道,让她设计的作品得以被外人所知晓,并切切实实地帮助到了一家人呀。”
“世上很多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这本就是属于她的人生轨迹啊,你也在为了她付出,才能得到如今皆大欢喜的结果。”
江夏愣住了,沉默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句。
“你的意思,一切本该如此吗...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没法改变...”
“干嘛这么消极呢。”程羽贴得更近了些,宽慰道。
“现在不就已经做出改变了吗?帮助你妹妹走出心理疾病的桎梏得一步步来,也许用不了几年,她康复以后真能来咱们工作室就任首席设计师呢。”
“硬把你们两个的人生轨迹作比较,这是一种急功近利的思想,与其急于求成,不如着眼于正在发生的事,记录下来她的改变,就当是补偿她为你的付出。”
江夏终于笑了。
“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
“我又不是血汗工厂的无良老板,照顾员工的情绪是我的责任好不好。”
他在安慰江夏的同时,也解开了她的困惑,江夏意识到自己太功利了,她总想照搬如何通关上一个时空的经验,却忽视了回溯的一些基本要素。
她是为了脱罪才来到这里,而脱罪的前提,就是证明程羽是自杀的。正如日记上所说,和程羽有关的每个人都有迫害他的嫌疑,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唐绘,也是其中之一。
江夏忘了,根本不存在救不救人的抉择,唐绘是凶手,这段时空的她本就该犯下罪行。
“也就是说,真正该犯罪的,是附身在唐绘身上的我才对。”
江夏想明白了,所谓回溯的确给她机会寻找事情的真相,但根本不是让她尝试去改变原本世界线的结局,而是让她按照日记的指引,做出和真正的唐绘一样的事。
之前的她错误地以为,十年前的那场案件能如在林清事件中的公开直播一样产生巨大的社会影响,她错了,能留下的证据只有弹孔、对讲机以及王旭模糊的记忆。
她该做的,是原原本本还原唐绘所做的事,演绎她所犯下的罪行。
唯一能改变的,或许就是和上一个林清的时空一样,所有违背原本世界线的东西都会消失,留下的,只有她所留下的事迹和物证。
既然如此,江夏望着殷勤关心她的程羽,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江夏冷不丁地挽住他的手臂,趁机贴在他的身上,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撒娇地追问道。
“那你打算对你的员工负责人到什么时候呢?”
“啊?”程羽懵懵懂懂地理解了江夏的暗示,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迅速。
程羽赶忙岔开话题打断了江夏进一步为非作歹。
“话说回来你妹妹是一点都不能出门吗?毕竟帮了咱们工作室这么大忙,我这个当老板的,怎么说都得感谢感谢她才对,比如请她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请她出来的话...”江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我记得李春霞阿姨那边的廉租房是三天以后竣工是吗?”
得到程羽肯定的答复后,江夏已经在心中默默确认了未来几天的规划。
“那就等工程结束以后,我们办一个庆功宴,我回家问问她,庆功宴的时候把她带上。”
之后的事都在江夏周密的计划之中,虽然程羽未再提及让她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虽然江夏也再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两个人的身体却再没有拉开距离,不知从何时起,江夏紧紧握住了程羽的手,程羽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江夏的暗示。
她终于找到了身为唐绘的正确前进方向——模仿她所做的事,既然她和程羽最终成为了夫妻,此时此刻他们必将产生朦胧的爱的火花。
江夏在心中一再提醒自己。
所以,就这样了,既然命运如此,我亲爱的陈洁仪,我不得不按照徐寅的计划行事,你是我的替身,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代替我去死,成为徐寅事业路上的基石。
请你不要怪我,因为这不是我做出的选择,而是我所附身的唐绘,把你摁在断头台上,让你成为我的牺牲品。
对不起,这本就是从未改变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