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李元之将瓶子翻转,露出底部写着的“伤”字。这是他亲眼看着姜小花写的,瓶子里是姜小花开方子配的伤药。有破淤止血、消炎镇痛、去腐生肌的功效。正是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李元之发现刘勇迟迟不走,抽空瞟了眼,不禁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刘勇一副吃了酸杏的表情,“李先生,你是不是最近总吃不饱啊?今天晚上咱家有肉吃,兔肉,管够。” 他没说出口的意思是:家里天天
李元之发现刘勇迟迟不走,抽空瞟了眼,不禁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刘勇一副吃了酸杏的表情,“李先生,你是不是最近总吃不饱啊?今天晚上咱家有肉吃,兔肉,管够。”
他没说出口的意思是:家里天天有肉吃,不至于让你饿得吃人肉吧!
李元之一边忙活,随口答,“哦,兔肉啊,挺好。”
刘勇觉得自己不能眼看着李先生堕落到吃人肉的地步。
他决心规劝,于是鼓起勇气问,“李先生,你……你这、洒这粉末是做啥呀?”
李元之疑惑且从容,“当然是上药,治病啊。”
他又看了眼小木瓶,反应过来,笑了,“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你娘做饭用的调料粉吧?”
“你看这个。”李元之将瓶子翻转,露出底部写着的“伤”字。
这是他亲眼看着姜小花写的,瓶子里是姜小花开方子配的伤药。
有破淤止血、消炎镇痛、去腐生肌的功效。
正是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刘勇凑近看,“伤?”
啥意思?
李元之无奈,“这是伤药,不是什么调料。”
刘勇这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转身往回走时,嘴里小声嘀咕:
“不是吃人肉就好。”
正在治疗的病患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他说吃啥?”
李元之淡定地打马虎眼,“谁知道他说什么呢,小孩子不知道打哪儿听得混账话,”
李元之给此人上完了药,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伤处保持干燥,不得碰水,别碰脏东西,明天下午再过来换药。”
最后一个病人是村里唯一的车把式,名叫刘彪。
他家有一匹马,一辆平板车,平时出去拉人拉货很能赚几个钱,是村里数得上的殷实人家。
刘彪伤在胳膊上,因为刚逃荒出来时,马儿受惊失控,他为了保护家人,奋力扯着缰绳撞在树上。
当时胳膊上留下擦伤,过了这么久不但没见好,反而越发疼痛难忍。
多亏今天李元之公开看诊,刘彪的妻子林氏马上就拽着他过来了。
李元之听林氏描述完了病情,让刘彪将袖子卷起,露出伤处。
一看之下,李元之不禁皱眉,那伤口足有寻常女子掌心大小。
原本应该是凹陷下去的伤口,已经被新长出来的嫩肉填满。中间部分却发黑发紫,渗出些许晶亮的液体。
林氏看见李元之皱眉,悬着的心越发惴惴不安,“李先生,他这伤口明明已经长平了,可最近夜间疼的都睡不着,到底怎么回事啊。”
李元之沉吟道,“这伤耽搁的太久了,虽然看似长出了新肉,但这层新皮肤下面还有毒邪侵体,故而会感到疼痛,夜不能寐。”
“若要根治,只能将这层新肉再次切开,彻底去除内里的脓和腐肉,再用药物抑制毒邪滋生,之后再能长出皮肉,才算是见好了。”
毒邪,即现代医学所说的炎症。
刘彪多亏仗着身子骨壮实,才能一直撑到现在。
林氏惊的脸色发白,“要重新切开?还要割掉里面的腐肉,那岂不是很疼?”
李元之说“疼痛无异于刮骨疗毒,治疗的过程也要很长时间。”
林氏此时已经慌了,“那这么治岂不是很受罪?若不这么治又会如何?您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他最怕疼了,这怎么受得住!”
李元之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若再不治疗,他伤口处的毒邪将会通过骨、血,扩散到身体各处,轻则发热、疼痛,重则……”
他顿了顿,“就算去掉这条胳膊,也未必能保得一命了。”
林氏又惊又痛,站在那摇摇欲坠。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刘彪却抬起头,眼神冷静且坚定,“李先生,我治,就按您说的法子,再疼,我也忍得住!”
林氏怔怔地望着丈夫,眼中滚下泪来。
她噗通在李元之面前跪下,泣不成声,“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他这双手养活,所以我知道,他宁可疼死,都不肯失去这条胳膊。”
刘彪也跟着跪下,重重磕头,“还求李先生救我!”
李元之没应对这种场面,伸手去扶刘彪,没扶动。转而想去扶林氏吧,忽然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
他慌的胡乱摆手说,“你们先起来,快起来!我答应给刘彪治病就是了。”
刘彪两口子相互搀扶着起身。
林氏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伸手从腰带内侧摸出什么东西,神秘兮兮地往李元之手里一塞。
“李先生自己收好了,千万莫让人瞧见了。”
李元之捏紧手心,感觉到圆圆的金属片,有些咯手。
他惊异地看向两人,“这是……”
刘彪诚恳道,“无论到哪儿看病,论理都是要付诊金的。李先生高义,不提钱的事,我们却不能不知礼。”
林氏也说,“刚才我们也看见了,您用自己配的伤药,药材肯定都是要花银钱买的。”
过去刘彪赶马车还是赚了一些钱的。
这次逃荒出来,林氏把攒的钱都藏在身上。
虽然路途中风餐露宿,没有个用钱的地方,林氏依旧不敢让人知道她身上有钱。
若非今日要给刘彪看病,她也不会拿钱出来。
李元之收下了诊金,开始给刘彪清理伤口。
没有可以止疼的麻沸散,只能硬上。
刘彪让妻子找了块布巾来,咬在嘴里,“李先生,动手吧。”
切开皮肉,挤出脓血,清除腐肉,洒上药粉……
整个过程中,刘彪都表现的十分坚强。
尽管他疼的浑身筋肉都在收缩,嘴里却只是发出几声低低的闷哼。
林氏心疼地看不下去,背过身去抹眼泪。
直到李元之如释重负,说了声,“好了。”
林氏才急忙过来,搀扶着已经脱力的丈夫回去休息。
姜小花和孩子们都坐着吃饭,看见李元之回来,笑道,“洗手吃饭吧,饭菜都给你扣在锅里,都还热着。”
李元之一屁股坐下,“回来之前已经彻底洗干净了。”
他伸手,把几枚铜钱放到姜小花脚边,“刚赚的诊金,数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