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星回神:“哦要,谢谢你啊。”说着从包里找出移动硬盘递给对方。男青年把硬盘插到电脑上,开始传输监控数据。手机短视频轮番播放着台风路径预测,他对同伴说:“这台风还挺妖,早上预报夜里到明早在周边海域登陆,中午突然就拐了,可能在岛上登陆,好像还提前了。” 铁皮房关着门,徐子星敲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开了门,屋内还有另一名男青年坐着刷短视频。 徐ๅๅๅ子星快速看一眼屋内的陈设,有一台电脑,还有一些打捞工具。 确定是这里,她说道:“我从园
铁皮房关着门,徐子星敲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开了门,屋内还有另一名男青年坐着刷短视频。
徐ๅๅๅ子星快速看一眼屋内的陈设,有一台电脑,还有一些打捞工具。
确定是这里,她说道:“我从园区过来的,想拷贝过去两年的扇贝下苗监控和成品捕捞上岸的监控。”
男青年挠了挠脑袋,侧过脸朝里头喊:“李哥,咱有那啥下苗监控吗?”
“有啊。”刷短视频的男青年走了过来,问徐子星,“你要那个监控干啥?”
“跟仓库的数据对不上,只能核实监控了。”
男青年就以为她是仓库的人,又问:“你说你要多久的监控?”
“过去两年。”
男青年笑道:“监控半年就自动洗掉了,怎么可能保留那么久。”
徐子星意外:“半年?”
现在是八月,也就是说,今年二月之前的监控都没了,去年和前年的就更不可能有了!
“监控还要吗?”男青年催道,“要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不然这台风天,我们也要收工了。”
徐子星回神:“哦要,谢谢你啊。”说着从包里找出移动硬盘递给对方。
男青年把硬盘插到电脑上,开始传输监控数据。
手机短视频轮番播放着台风路径预测,他对同伴说:“这台风还挺妖,早上预报夜里到明早在周边海域登陆,中午突然就拐了,可能在岛上登陆,好像还提前了。”
同伴催道:“视频拷完了咱们也赶紧走!再晚点台风登陆了走都没得走!”
徐子星坐在一旁听着,心想还好提前付了车资,让摩托车工再带自己回去。
半年的监控视频容量不小,存视频的电脑反应也慢,传了一个小时还没传好,两名男青年等不及要先走,让徐子星走的时候关上门。
铁皮房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台破电脑和一些捕捞工具,徐子星应下。
她看一眼进度条,只走了三分之一,便从包里拿出记事本,坐到电脑前,对着监控画面记录今年三月份的下苗记录。
监控就装在铁皮房外,拍到了作业船的作业全程——
到了下苗的日子,十艘作业船都会靠岸,工作人员把装有扇贝苗的桶搬到船上,然后作业船开去附近海域投苗。
桶都是固定规格,一次能装多少苗,一查就知道。徐子星通过记录一定周期内,一共多少苗桶上了船,来计算周期内下了多少扇贝苗。
一旦扇贝苗的数量与采购量、捕捞上岸的成品量有较大差距,就可证明长鲜渔业的数据有问题。
虽然找不到前两年的下苗记录,但通过今年的实际数据也许能做模型推导,也有一定的参考性,不过结果能不能被霍昀采纳,那就不知道了。
想起霍昀今早的态度,徐子星有些消极,但还是认真看着监控,边在记事本上记录。
进度条终于走满,近半年的监控都拷贝好,徐子星收好硬盘走出铁皮房,外头已是狂风大作,铁皮房顶的铁皮被风吹得哐哐作响。
徐子星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就觉台风真的要来了,想起还在等自己的车工,预感不妙,立刻跑进了风中。
经过泊船的岸边,看到许多作业船都靠岸躲避台风,船身印着“长鲜渔业集团”六个大字。
徐子星没多想,顶着狂风往下车的地方跑,结果车工已经不见踪影,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回家躲台风去了。
这里到园区有二三十公里,走路回去是不可能的,只能打电话跟霍昀求救,让他安排一辆车来接自己。
思及此,徐子星抬手摸向牛仔裤后袋,没摸到手机,又把包打开找了找,还是没找着手机,又匆匆赶回铁皮房。
途经岸边小路,又看到那几艘作业船,船上的天线吸引了徐子星的注意。
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北斗导航系统的天线。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一则新闻——
我国渔船在钓鱼岛附近失踪,政府利用北斗导航系统的航迹路线,顺利找到被日本控制的渔船,解救了数十名渔民。
徐子星惊喜地看着船只上的天线。
为防止渔船在海上相撞,渔政部门要求作业船都要配置北斗导航系统,记录所有出海航迹。
如果能拿到长鲜渔业下苗作业船过去两年的航迹数据,就能推导出下苗趟次,再结合每艘作业船每趟出海所承载的苗量,那么就能最终推导出扇贝的实际下苗量!
徐子星跑回铁皮房找手机。
风越来越大,铁皮屋被风刮得哐哐作响、摇摇欲坠,徐子星开门进去,在刚坐过的两个地方都找了找,还是没找到手机。
意识到手机可能丢了,恐惧感从脚底蔓延到脑仁。
窗外狂风呼啸,随时都会把铁皮房连根拔起的样子,没有手机,就没法跟外界联络,那还怎么回去?
徐子星很快冷静下来,背好包,又出门去,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想看沿路能不能遇上一个人,借手机给霍昀或田菲打个电话,可一想,她压根不记得他们的号码,即便借到手机也联系不到人。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沿路跑出去,希望能遇到同样要离开这里的车,把她捎带回去。
可走了大段路,都不见车辆经过,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几次差点将她吹走,她只好再返回铁皮屋。
虽然铁皮屋也不见得安全,但总归能暂时遮风挡雨。
徐子星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看监控做记录。
作业船的航迹没问题了,现在还需要一个数据——每艘船,每次能装多少桶扇贝苗。
出海作业一趟费用不低,为了节约成本,作业船每次出海投扇贝苗,一定是把核准装载数拉满,尽量减少趟次,不大可能存在有时多拉苗,有时候少拉。
徐子星认真盯着监控画面,时不时暂停,细数画面上的苗桶。
外头狂风骤雨,铁皮房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摇摇欲坠,大有连根拔起的迹象。
意识到台风真的要在岛上登陆,徐子星越发心惊,看一眼手表,晚上九点多了。
她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双腿曲到椅子上,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电脑屏幕发怔。
田菲知道她要来这里,看她这么晚没回去,打电话也接不到,肯定很着急。
徐子星有点内疚。
不过此次前来,收获巨大,想到回去就能揭开长鲜渔业数据造假,她又松一口气。
“哗啦”,一声刺响撕开黑夜。
徐子星还未回神,手臂突然一阵刺痛,凉意和湿意朝她扑来。
她忍痛看去,就见旁边窗户被风吹破,玻璃碎了一地,有一块飞了进来,从她手臂擦过,开了道血口子,风和雨从破口往里涌,雨水尽数打在她身上。
徐子星顾不上手臂的伤,立刻起身,把笔记本和书包护在怀里,转移到后头没窗户的地方。
风雨不断通过破了的窗户往里灌,淋湿了电脑,电脑断电关机。
徐子星惊魂未定地摸了摸书包里的移动硬盘,心想还好自己早来一步,否则今晚过后,什么数据都没了。
雨水慢慢渗进手臂伤口,越发刺痛,她吸了吸牙齿,看向手臂。伤口五公分左右,此时正往外渗着血。
徐子星从包里找出酒精湿巾按住,消毒也止血,酒精刺激伤口,疼得她浑身冒汗。
大半天滴水未进,身体似乎也有点异常,她有点累,想睡觉,身子靠在一堆捕捞工具边,半眯着眼睛。
狂风依旧席卷着天地,铁皮屋摇晃得越发厉害,徐子星很怕它被连根拔起,如果那样,她也会受重伤。
她想起小时候看过一部美国电影《龙卷风》,龙卷风席卷过的地方,空无一物,所有建筑、动植物都被卷入风眼,不知所踪。
龙城是内陆城市,很少遭台风,徐子星倒是在香港遇到过几次台风,但都没真正登陆香港,不知台风这么可怕。
中午出发前,报道说台风将在周边海域登陆,如果她知道台风会在岛上登陆,那今天就不应该来。
可一想今天没来,电脑被毁,数据就永远消失,又觉得来这一趟是值得的。
徐子星看着摇晃中的铁皮房,祈祷它千万不要有事。
眼前闪过家人的脸,才想起今晚没跟李沅沅视频,李沅沅如果联系不上她,会很着急。
徐子星想起徐子豪,眼前闪过他白白胖胖的脸,想起他傻乎乎的自言自语,想起他吃到巧克力时开心得又蹦又跳的样子。
她才发现,在不可知的危险面前,过去对原生家庭、对哥哥的埋怨,都不算什么了。
想到今晚如果遇险,那个家没了自己,年老的父母、智障的哥哥以后不知要靠谁,能靠谁,徐子星就眼眶泛红,泪流满面。
“哐哐哐!”铁皮屋的门被砸得砰砰作响。
徐子星惊坐起身,脸色惨白地看着脆弱的门。
糟了!这是有坏人要趁着风雨入室抢劫杀人吗?
“哐哐哐!”
这一刻,比台风更吓人的,是这几道砸门声。
徐子星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不断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随手从旁边操起一支捕捞工具防身,举着走到门后。
她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不敢吱声,佯装屋子无人。
但一看头顶上摇曳着的节能灯,又觉得砸门的人肯定知道里头有人。
怎么办!
徐子星吓得浑身打抖,泪流满面,她紧咬着唇,不敢释放出哭声。
“徐子星!徐子星!你在不在里面?”
是霍昀!
徐子星一喜,立刻把门打开。
霍昀站在风雨中,身上穿着雨衣,头发和脸都被雨打湿,看到徐子星,松了一口气,快步进门来,把门关上。
徐子星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怔怔地问:“您怎么来了?”
“我看你不在工位,问了小田,才知道你来这里。”
霍昀边说边脱下雨衣,抬手清了把脸上的雨水,看一眼四周,又看回徐子星,看到她流血的手臂,神色一凛,立刻又穿上雨衣。
“你去哪里?”徐子星紧张道。
“我去车上拿药箱。”他打开门,冲进风雨中,很快就提了医药箱和一个购物袋又折返。
徐子星赶紧把门锁上。
霍昀脱下雨衣,拉着她坐下,打开医药箱,帮她消毒伤口。
“路上风很大吧?”
“嗯。”
徐子星吸了吸鼻子:“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风太大了,太吓人了。”
霍昀没说什么,帮她消毒好伤口,抹上消炎药,包扎好。
他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件T恤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她:“赶紧喝点水,然后把衣服换了。”
徐子星低头看身上的衬衫,才发现刚才窗户破时,雨水全打到她身上,白色衬衫早已近乎透明,露出了内衣轮廓。
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看着霍昀,就见他身上的衣服同样也湿了,又看行李袋,发现只有一件T恤。
“那你呢?你衣服也湿了。”
“我没事。你快换上吧。”霍昀说完,站起身,拿着雨衣去到破了的窗户跟前。
见他忙着用雨衣堵住破口,看不到这里,徐子星赶紧把湿透的衬衫脱了,换上干净的T恤。
这是一件白色圆领T,应该是霍昀放在车上备用的,她套上的时候,霍昀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冲进鼻腔。
潞州那夜,她骑在他腰上,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
徐子星咽了咽嗓子,按捺住疯狂的心跳节奏,小声说:“我换好了。”
霍昀这才转身走来:“我找点工具把雨衣钉上,防风挡雨。”
还真被他找到一些铁钉,他用石头当锤子,用铁钉把雨衣钉在窗户四周。
往里头灌的风雨终于完全被隔绝在外。
屋内宁静了一些。
霍昀坐回徐子星身边,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抬手覆住她的脸庞,指腹拭去泪痕。
徐子星难为情地侧了侧脸,躲开他的手。
他意识到她的抗拒,尴尬收回手,笑了下:“来得太急,忘记给你带吃的了。”
徐子星也笑:“你自己肯定也还没吃。”
他笑笑没说什么。
外头的风刮得更猛了,铁皮房被吹得摇晃不止,好似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拔起,屋顶也频频传来惊悚的异响声。
“哐当”一声震响,有重物被吹到屋顶上,屋顶被砸得好似随时要塌下来。
徐子星抖着嗓子“啊”了一声,四肢打抖。
霍昀抬起一侧手臂,搂住她的身子,低声安抚道:“没事,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