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璟透过雪幕,注意到沈绣婉的旗袍是倒大袖的款式,她没戴手笼,那截手腕露在外面,格外纤细伶仃,她比春天时瘦了许多,腕骨骨节凸出的厉害。令他想起江南巷子里,那些洁白又脆弱的丁香花。薛棋舒提议道:“不如你我合作,拆散他俩的婚姻?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凭你的身份,是可以和金城打一打擂台的。” 金城的数学很好,数学好的人,似乎比一般人更擅长算计牌桌上的输赢。潩 他亲自教司晓棠出牌,几圈下来,面前的筹码渐渐堆成小山。 司晓棠惊喜不已,崇拜道:“三爷替我赢了这么多钱,今天晚上,我想请你
金城的数学很好,数学好的人,似乎比一般人更擅长算计牌桌上的输赢。潩
他亲自教司晓棠出牌,几圈下来,面前的筹码渐渐堆成小山。
司晓棠惊喜不已,崇拜道:“三爷替我赢了这么多钱,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西餐、看电影,你愿不愿意赏个脸?”
傅金城道:“你请客,我自然是要去的。”
司晓棠似乎才想起沈绣婉还在场,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她腼腆地解释道:“三少奶奶不要误会,我和三爷只是普通朋友,并不是那种特殊的男女关系。那夜竹篁馆,我险些中枪,是三爷救了我。三爷是个好人,他见我吓坏了,事后还特意安慰我,又补偿了竹篁馆的所有损失。”
沈绣婉低头看牌。
原来她吓晕在雅间里的时候,金城正在楼下英雄救美。潩
他过去从不带外面的女人回家,可他才认识司晓棠半个月,就把她带回了家里,还介绍他的亲友给她认识。
他对司晓棠真特别。
胸腔里的苦涩几乎要漫上眼眶,沈绣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声道:“金城他……确实是很好的人。”
“可不就是?”薛棋舒忽然笑了一声,“司小姐身上的这件貂毛坎肩,也是金城送你的吧?这样好的皮货在市面上根本就不流通,也就金城能出手送你。金城对朋友真是大方,恐怕连沈小姐这位正房少奶奶,都不曾收到过这么昂贵的礼物呢。”
沈绣婉扫了眼司晓棠身上的那件皮草坎肩。
她知道,冬天的时候,燕京城权贵富豪圈子里的女子很时兴穿皮货,像司晓棠身上的这件,得值三四千大洋。
她衣橱里也有一件白狐狸毛大衣,不过不是金城送的,是她刚嫁过来的那年,傅老夫人和傅爷爷给几个孙媳妇添置的。潩
她怕弄脏了,总不大舍得穿。
她脑子很乱,垂着眼睫打出一张麻将:“司小姐穿着很好看。”
傅金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今天穿了身景泰蓝缎面夹棉旗袍,她生得并不明艳张扬,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冷艳,许是因为鼻梁上的那粒朱砂小痣,整张脸透出一种清冷倔强之感。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从容,可她手背早已隐忍到青筋凸起,那双水杏眼里似有雾气,就像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
傅金城扯了扯薄唇。
他拣起沈绣婉放在桌上的那张麻将,插在司晓棠的麻将牌里,慢条斯理地推倒在牌桌上。潩
“胡了。”
他道。
薛琴贞输急眼儿了,立刻瞪向沈绣婉:“你怎么出牌的?!看不出来他们一直在等那张二万?!”
沈绣婉回过神,才发现她出错牌了。
她低着头,喏喏地向薛琴贞道歉。
“真晦气,不打了不打了!”
薛琴贞把麻将一推,不耐烦地起身离开。潩
傅金城轻哂,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
正要点燃,一只手忽然按住他。
司晓棠蹙着柳叶眉:“抽烟伤身,三爷明明答应过我,今后要为我戒烟的。”
她的大胆,令牌桌上的人都愣了愣。
可傅金城竟然当真收起香烟:“是我不好。”
司晓棠不依不饶:“罚你亲自给我送三天的早餐!”
傅金城注视她的眼睛,薄唇边的笑容斯文又纵容:“好。”潩
牌桌上的人陷入了沉默。
薛棋舒率先起身,作势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嫌弃道:“嘶,大冬天的,谁身上出汗了,怎么屋里一股子骚味儿?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聊。”
一场麻将,不欢而散。
午后,沈绣婉穿过别墅回廊,透过阁子窗看见了傅金城和司晓棠。
司晓棠脱掉了那件貂毛坎肩,抱着软枕坐在金城的大腿上,许是为了薛棋舒那句话,正噘着嘴闹不愉快。
金城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镜片后的眼神很温柔,大约是在哄她。
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司晓棠突然破涕为笑。潩
沈绣婉安静地看着。
雪花被风吹到她的眼睫毛上,她感觉到眼睛有些酸胀,心脏闷闷的,仿佛压了千钧巨石。
她从未见过金城对哪个女子,像是对司晓棠这么上心,就算是从前的刘曼玲也比不上。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高傲矜贵如他,也会给女人送早餐,也会哄女人……
傅公馆三楼。
白元璟站在阳台,把沈绣婉出神的模样尽收眼底。
他身边,薛棋舒指间夹着一根烟,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潩
白元璟道:“你从小到大都喜欢金城,看见金城结交新的女朋友,心里是什么滋味?”
薛棋舒吸了一口烟,恶作剧般吐在他的脸上,笑道:“什么样的滋味呢?大约,就像是你亲眼看着沈绣婉为傅金城伤心难过,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样的滋味。白元璟,你喜欢沈绣婉,我注意到你看她的眼神了。”
香烟烟雾在朦朦细雪中散开。
白元璟透过雪幕,注意到沈绣婉的旗袍是倒大袖的款式,她没戴手笼,那截手腕露在外面,格外纤细伶仃,她比春天时瘦了许多,腕骨骨节凸出的厉害。
令他想起江南巷子里,那些洁白又脆弱的丁香花。
薛棋舒提议道:“不如你我合作,拆散他俩的婚姻?别的男人也就罢了,凭你的身份,是可以和金城打一打擂台的。”
白元璟默然良久,才道:“爱不是折磨。”潩
薛棋舒讥笑着离开:“爱也不是清高。”
另一边。
沈绣婉没打扰傅金城。
她独自回到小厅,找了个窗边的位子,请梅香给她端一杯热咖啡。
咖啡醇香而又苦涩。
她看着窗外的雪景,快要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妈妈都会和余妈去街上打年货,家里的屋檐下很快就会挂满各种腊肉、咸鱼和灌香肠。
每逢寒夜,妈妈就会蒸一盘新晒干的香肠,再煮一道热腾腾的猪肉包菜汤,爷爷和她各自捧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会在饭桌上讨论今年的腌肉是咸了还是淡了、哪家灌的猪肉香肠最好吃。潩
沈绣婉捧着咖啡杯,思绪飘飞,见窗外的积雪很像年糕。
爷爷牙口不好,喜欢吃软和的年糕,不知道今年家里的年糕,爷爷是去城东的新铺子打,还是去城西的老铺子里打?
她想爷爷了。
她正发呆,薛棋舒突然找了过来,强势道:“谈谈?”
沈绣婉拒绝:“我和薛小姐之间,没有可以谈论的话题。”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金城对司晓棠那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