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忍住那一瞬间的抽噎,猛的抬头,目光一寸不落的撞进少年清绝的眉眼。昏暗的氛围下,他的眸光还是有深深的戾气,却也能看出几分温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案像是伤口不知道疼一般,还在仔细地为她擦拭脸上挂着的泪痕。 梦境总是来势汹汹。案 在九月到来前。 白梨抓紧了每一分钟工作。 暑期的游客真不少,为了她而进酒吧喝两杯的人也多,她没有一刻敢松懈。 只不过回到小楼的时候,她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梦境总是来势汹汹。案
在九月到来前。
白梨抓紧了每一分钟工作。
暑期的游客真不少,为了她而进酒吧喝两杯的人也多,她没有一刻敢松懈。
只不过回到小楼的时候,她总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寻摸不到蛛丝马迹。
很快,那种血腥味就被空气中的香调掩盖,白梨看着最角落里放着一瓶香水,上面还插着几根柳木条,是很好闻木质香。
白梨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担忧,却找不到机会问一问。
很快,银店老板给的字条上,日期到了。案
她从浪潮下班后,直接就往银饰铺去。
拿到那一枚精致的银镯后,老板念着都是邻里邻居的,还用余料给她做了两对耳钉。
都是简约款,一个小小的圆点,没有任何花样。
白梨局促着收下,不断道谢后,她把其中一对耳钉也装进了首饰盒里,另一枚……她想留给自己。
如果高考结束后,她获得了自由,那么她也想打一个耳洞。
不知道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就是觉得……方野带着耳钉挺好看的,为他冷清的气质增添了一种自由的性感。
她惴惴不安的谋划着怎么把礼物送到方野手里。案
当天晚上,在客厅等到凌晨一点钟。
方野还没回来。
她却等来了前来帮方野拿衣服的城子。
城子见她还没休息,也很惊讶:“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啊?等野哥吗?”
白梨点了点头。
城子哥勉强的笑了一下:“不用等了,你睡你的,野哥今天有事,不回来了,我给他拿两件衣服就走。”
“好。”案
白梨面上平静,然而心里却乱了半拍,她观察着城子匆匆收拾行李的神色,莫名想起了家里总若有似无闻见的血腥味。
她知道……有人出事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她哥。
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他们肯定不愿意如实对她说。
八月的夏夜里,月光有些凄清,把城子送到门口后,白梨回客厅拿上了包,然后顺着他的背影,一路跟到市中心最大的医院门口。
越走,她心就越慌。
就这样跟着城子,走到最顶层的一间病房门口,许多人都站在走廊处,神色凝重的低头。案
医生正好从里面出来,城子哥赶紧拉着医生问:“里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缝过针了,只是刀口失血过多,一直昏迷着没醒。”
城子松了一口气。
白梨却蓦然瞪圆了眼睛,这年代的夏天四处都是光明的,什么样的刀口,能让人失血过多?
城子好声好气送走了医生,刚想回头进病房,却发现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姑娘,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是了,因为怕跟丢,她急得连衣服都没换。
城子目瞪口呆的指着人影,转头问守在门口的兄弟们:“这……什么时候来的?”案
其他人也莫名其妙极了:“城子哥,不是跟着你来的吗?”
城子僵了僵,垂头丧气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害,野哥得担心了。”
然后指着白梨:“妹妹,你进去吧,不该问的别问。”
……
白梨走进了没开灯的病房,刚闻到病房里的气味,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种浓浓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臭味在空气中交织,实在算不得好闻,却能够让人心颤。
周遭视野昏暗,耳边都是不知名仪器的“滴滴”声。
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看见了床上的人影,才怔怔的停住脚步。案
这晚还是有月亮的,床边的提醒器闪着淡淡的光,方野靠在洁白的枕头上,唇色比以往还要淡,搭在一旁的手臂露出来,手腕骨延伸往上,还有病服未掩盖的一半锁骨,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却遮不住伤口溢出的猩红色。
她认为方野的无所不能,度过了那么多苦难也一声不吭,摆脱了那段痛苦亢长的岁月。
如今走到病床前,触摸到他冰凉的脸,是接近死人的温度,她才忽然明白过来,方野可能还在苦难中挣扎着。
偏偏这两个月,她未曾窥见过这种苦难的痕迹,他却为她创造了最美好的两个月。
“……”控制不住眼泪,白梨捂着嘴巴无声的哭泣。
不该问的别问。
白梨记住了这话。案
她把包包里那枚银镯子掏出来,颤抖着放在他床边,哽咽地说:“我给你买了个镯子,以后肯定能保你平安,你……要快点醒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变成了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也戴着这么一个镯子,所以,你要快点醒来,我还赚了很多很多钱,我都拿给你,你不用那么辛苦了。”
她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头顶上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不断扫过她的后脖颈。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声细微的笑声,有人从床头抽了一张柔软的纸,替她擦掉了刚刚落下来的泪。
那道淡淡的好听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哑意:“谢谢你的镯子,哥哥会好的,别哭了?”
白梨忍住那一瞬间的抽噎,猛的抬头,目光一寸不落的撞进少年清绝的眉眼。
昏暗的氛围下,他的眸光还是有深深的戾气,却也能看出几分温和,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案
像是伤口不知道疼一般,还在仔细地为她擦拭脸上挂着的泪痕。
白梨呆滞了两秒,忙接过他手上的纸巾,站起身来按住他的手,“哥,你别乱动。”
方野看着慌乱的少女,低眸又笑了,漆黑的眸中似有无边的海阔。
绕是白梨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也知道病人醒了,应该第一时间去找医生。
她细心替方野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才跑出去叫医生。
她前脚刚走,城子后脚就进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野,他恶狠狠磨了磨牙根,“野哥,是他们吗,我去捅了他。”案
这群黑暗中成长出来的少年,本就是浑身长满了刺,谁对他们好,他们温和善良,谁要想欺负他们,他们就会咬下对方的血肉。
方野面色安静,眸中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半晌,他说:“我替别人挡的刀。”
“什么?”
“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
说完这句,方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三十四章:离别
城子也没在继续追问,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方野做事情向来有原因。鞥
朦胧的月色中,方野拿起少女留下的银色镯子,唇角弯了弯,就将镯子戴在没受伤的手上。
上面的图案很多,很精致很漂亮,但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藏在圈内的梨子形状。
会平安的。
他也是这样告诉自己。
昨天晚上在码头上,红头哥带了数十个保镖上渡轮看货。
一个怕死的商人,最爱钱也最惜命,年轻的时候,他为了破格抢夺资源,从不拿别人当做人看。
也积累了无数仇家。鞥
所以当他出现在没有监控的地方,对于想要寻仇的人来说,是天大的机会。
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打了通风报信的电话。
方野淡淡的看着,没有阻止这一切。
很快就来了一群包着头的人,手里挥舞着大砍刀。
保镖们都是公司出来的,不敢真打,怕沾上人命,只是死死将人压制住,毕竟对面来的人多,还到处砍人。
很快,红头哥就落入了险境。
在他吓得屁滚尿流到处爬行的时候,是方野冲过去护住了红头哥,握着别人的刀柄,生生把他挡在身后。鞥
以至于保护不了自己,后背肩膀以及手臂,都被刀子划伤,露出了红肉。
后来警察来了,这场恶斗中,红头哥毫发无损,还能够清醒的被带走问话。
临行之前,他从兜里拿出了所有的钱,重重放在方野的手上:“这些钱,你拿去看病,你放心,不只是这些,我红头最讲道义,你替我挡命,是我欠你的。”
方野倒在血泊中,被医生支着担架抬走,手里握着那些钱,他眼底没有激动,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这是早能料到的事情。
他只知道,在这场利益交换中,他用命换来了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只要他想,或许未来再也不会有人敢随意威胁他。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就是少女会跟到医院来,还为他哭了一场。鞥
看着少女带着医生进门,又乖乖坐在身后等他检查,他闭上了眼睛,很难得的,这一年受了伤后,等待着的会是这样温暖关切的眼神。
医生检查过后,才开口说:“醒了就没那么麻tຊ烦了,留医院等伤口愈合了,就可以出院,但这么深的伤,应该会留疤。”
方野眸光淡淡,像这年清晨的迷雾,低声说了句:“没事。”
白梨一愣,谢过了医生之后,又悄悄回头看了眼方野,他手上银晃晃的镯子泛着光,另一只手上有蜿蜒的伤。
不知不觉又联系到那个梦境,她心惊肉跳的想。
留疤……
是巧合吗?鞥
还是说那个梦是这能预知!
这一切太荒谬又有迹可循,白梨一整晚砰砰砰的心跳响个不停。
方野想找人送她回去,她给拒绝了,去前台借了一把陪护椅,说什么都不肯走。
坚持要照顾他到出院才行。
夜色浓得像糊上了墨迹化不开,临睡前,她听见方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白梨,你觉得上大学要花多少钱?”
白梨用迷糊的意识计算了一下,老实回答:“我了解过,学费交一次应该是七八千,生活费因人而异。”鞥
说完,她下意识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哥哥,你为什么会受伤?”
还是很严重的刀伤,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她只在电影里见过。
方野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睡吧。”
白梨默默闭眼,脑子清明了片刻,抿了抿唇,果然,她哥不愿意讲。
那个梦的场景也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
……鞥
白梨在医院陪护了十天,方野的伤势平稳了很多,他的身体有太多的伤痕,医生也迟迟不敢确保他能出院。
期间有很多人来过,都是白梨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拿着大批的补品和高价的水果篮,都说是替红头哥来的。
白梨觉得奇怪,便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其余时间,她白天还是会去打暑假工,只是时长变短了,晚上她还会回家煲一锅汤给方野带去。
无论是什么食材煮的,方野总能喝完。
她觉得方野挺好喂养的,不挑食,也不在乎口味,更不会剩下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汤的营养好,第十二天的时候,方野就出院了。鞥
白梨辞去了浪潮酒吧的工作,专心在家里陪伴方野。
时间一下就变得惬意漫长。
自从方野受伤后,她发现方野似乎不缺钱了,但方野用钱的地方很奇怪,没用在他自己身上,也没给房屋做添置。
而是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足以塞满一整个衣柜。
白梨目瞪口呆,一件件拆开快递盒,确认都是漂亮的女装后,才眨巴着眼睛说:“哥,我不需要那么多衣服,我平时穿校服就挺好。”
方野站在她身前,捧着一杯热茶,温和地说:“别委屈自己,小姑娘穿的漂亮些,心情也就好些。”
买都买了,方野不愿意,谁也没办法退,白梨只能一遍遍的说:“哥哥很足够了,别再为我花钱了。”鞥
但没有用。
因为下一次,方野又会给她买各种鞋子,还有崭新的书包以及学习用品。
连水壶、发圈和袜子等小物品都没放过。
这些……都是暑假里用不到的。
白梨一下就明白了用意,她哥是在准备与她别离。
是了。
叛逆的出逃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了。鞥
每当这个念头在心底响起的时候,她的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熟悉的窗外古城,仿佛还能回望到她刚来的那一天,热闹的酒屋,局促的心情,还有久别重逢后,冷漠又好看的哥哥。
白梨承认,这两个月是她自懂事以来,过过的最轻松快活的日子,以至于每天起床,一想到还在陵江,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风光潋滟,日子轻松了,大部分人都抱有善意,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人爱她。
但她不得不回去,她有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一直依赖在方野筑起的舒适区下,她绝不可能成长。
时间一过,来到八月底。鞥
湖滨城市要刮大风,雨下的一场比一场激烈,白梨抽空去买了一个信封,郑重的把挣来的五千多元塞进去,然后封上。
她不确定方野还缺不缺钱。
但这总归是她的心意,以及这段时间的叨扰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