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夜里,御瑄殿依然有光,窗户上映衬着他伏案的背影。因为六清宫与御瑄殿只隔一堵墙,所以她只要静心聆听便能知道那边的一切。所以她知道,寅肃很忙,即便没有来她的六清宫,亦是没有去其他妃嫔的宫,这让她不知不觉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之间互不信任的关系使得这平静之下暗藏狂风暴雨,六兮不知他何时或者会为了何事而发怒,而寅肃觉得她一直游离在外,人回宫内,心却在外。 六清宫内,所有公公宫女都如履薄冰,平日劳作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战战兢兢
他们之间互不信任的关系使得这平静之下暗藏狂风暴雨,六兮不知他何时或者会为了何事而发怒,而寅肃觉得她一直游离在外,人回宫内,心却在外。
六清宫内,所有公公宫女都如履薄冰,平日劳作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招来杀生之祸。
更是把这位兮妃娘娘当成了洪水猛兽,能随时取他们性命。
而六清宫外,更是把她传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心肠歹毒的恶娘娘,如今占着皇上恩宠,为非作歹,但总有一天,会向从前那样,被皇上打入冷宫。
六兮想,她第一次露面,便被塑造成了这样的形象,一是自作自受,二是有心人士的故意为之,而至于这位这位有心人士是谁,暂不管她。
因小雨离世之后,她的日常起居饮食便交由了另外一位宫女负责,然这宫女每次见到六兮都瑟瑟发抖,犹如惊弓之鸟。
安公公便给她物色了另外一位宫女前来。
“兮妃娘娘好。”当新来的宫女站在她的面前,恭敬的鞠躬说话时,六兮震惊的有一刹那的失神,好在安公公并未发现。
是碟夜,竟然是碟夜。
她一身粉色的宫女服着身,微弯着身体,谦卑的站在她的面前,她便心潮涌动,控制着声音问道“叫什么名字?”“奴婢叫碟夜。”“起来吧。”然后转身对安公公道谢“辛苦了。”进宫这段日子以来的压制,在看到碟夜的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安慰。
所谓福祸相依便是这样吧?她失去了自由,然后换来了一位能够让她安心的碟夜。
待所有人都走了,她高兴之后,便有些担忧道:“宫里很危险,你怎么来了?”碟夜依旧是老样子,不热络,但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保护您是少主给的任务,是我职责所在。”听她提到也烈,六兮的眼眶微热。
玄也烈一直是这么一个人,在所有力所能及的地方保护着她。
小时候,她跟她爹征战到玄国,她被抓去当了俘虏,关在一处破旧的房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小年纪的她,哭了两日,才终于安静下来。
那时,同样还是孩童的也烈站在窗外看着她问“你怎么这么能哭?”“你是谁?”这是她被关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喏,给你吃的。”当时也烈没有回答,而是扔了两个馍馍进来。
之后的几日,也烈一到中午便站到窗前给她扔好吃的,陪她聊天。
后来她爹答应了玄国的要求,才放她自由。
是也烈亲自替她开了门,放她出来。
小小年纪的两人甚至手牵着手依依不舍的告别。
而通朝跟玄国在边疆的战役从并未停止过,每年甄将军出战,还是会带着六兮去,也烈会偷偷来军营找她玩,那时小小年纪的两人,还不懂两国之间的战争。
也烈骑马射箭,天文地理样样精通,偏偏却长得与世无争的温雅模样。
手把手教六兮骑马,那时六兮的马术比她哥哥甄六正都好。
亦会在漫天繁星的夜晚,教她看星象,教她辨别方向。
他虽不必六兮大多少,但年年月月下来,如同兄长一般照牧着她。
甚至当年,她被关在六池宫内,也烈亦会冒着危险偷偷来看她。
只是她从现代回到这一世之后,也烈并不曾再出现,而是委派了碟夜来照牧她。
她问“他还好吗?碟夜,我想见他一面。”六兮是真的想念这位老友,另外还有一点,是关于她回到这一世的问题,她细想之后,觉得所有的关键也许在也烈的身上。
他是那位在拉萨指引她前来的无玄大师。
只有看到也烈,她才能真正的证实这个问题。
碟夜摇头拒绝到“如今通朝与玄国的战争一触即发,少主不方便在通朝出现。”六兮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嘱咐碟夜道“你在宫中一定要万事小心,还有春堇花不要带在身上,更加不要用春堇花的香味,以免惹人猜疑。”“好,谢谢兮妃娘娘提醒。”“你先回去休息,在六清宫中,你我不需要主仆之分,给外人做做样子就好。
谢谢你,碟夜。”碟夜没有再说话,转身退出了六清宫。
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也是定时炸弹,碟夜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进宫照牧她。
想到这,她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信息,便是她哥哥甄六正。
她曾在绯翠园见过哥哥跟大皇子在一起,而且关系匪浅。
而她又曾听说,大皇子的拥护党,一直暗藏势利,准备伺机而动。
当年,寅肃夺得帝位之后,对大皇子的旧臣们几乎也是赶尽杀绝不留任何余地,以至这些旧臣及家族积怨颇深,都想复位。
她只怕她哥哥甄六正也被洗脑,要走错路,将会万劫不复。
想到这,她便想必须找个时机回一趟甄府,跟哥哥好好谈谈。
她这心思浮动,门口碟夜来报,说牧莘,莘妃来访。
她不及多想,急忙起身出去迎接,而牧莘已自牧走了进来,直接落座在上堂之位,冷眼看着甄六兮。
六兮也没多说话,主动坐到侧旁的椅子上,等着莘妃开口说话。
想知她到访的目的。
莘妃冷眼看了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兮妃娘娘?好一个兮妃娘娘!”她的语气里全是鄙夷。
忽又冷声道“你信不信,我把你一直在宫外,未曾在六池宫中的事情告诉皇上。”这通朝里,除了寅肃,只有牧莘,萧辰知道她一直在外,那么牧莘此行来,是想以此要挟她?她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所以六兮迎着她的目光回答“你不敢。”“对,我不敢,因为我还有一个傻哥哥要维护你。
我今儿来,就是想看看你这兮妃娘娘到底有何能耐,能够把皇上,把我哥哥玩弄于鼓掌之间。”莘妃想起,她在琛府第一次见到甄六兮,是皇上大病,她去找哥哥倾述,当时说了皇上,说了甄将军,而旁边男装打扮的甄六兮一直淡淡听着,没有丝毫反应。
现在回想起那时来,甄六兮的心机够深沉。
六兮坐在一旁,不紧不慢说到“莘妃娘娘,这六年来,我一直六池宫中生活,从未出过宫,更不认识你的哥哥。
想必你是认错了人。”她眉目清明,目光坚定看着牧莘。
一语击中牧莘此行的目的。
她不会出卖萧辰,将来无论遇到任何事,亦不会用萧辰来要挟牧莘。
牧莘得到她的答案,松了口气,也不愿与她多谈,临出门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替哥哥不值。”六兮想问萧辰还好吗?他那样的花花大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应该快要把她甄六兮忘记了吧?但她脑海里闪过萧辰说的话“你想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陪你。”天涯海角?多么奢侈啊。
她只能在这四方城里,如囚鸟。
六兮不知道寅肃最近在忙什么?从那日之后,他已有一段日子未曾来过她的六清宫。
只知道他从早到晚一直在御瑄殿看奏折,召进大臣,似在商讨出征玄国事怡。
而到了夜里,御瑄殿依然有光,窗户上映衬着他伏案的背影。
因为六清宫与御瑄殿只隔一堵墙,所以她只要静心聆听便能知道那边的一切。
所以她知道,寅肃很忙,即便没有来她的六清宫,亦是没有去其他妃嫔的宫,这让她不知不觉心里松了口气。
另外,她一直想找时机,跟哥哥好好说说话,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她叫来“碟夜,陪我出一趟宫。”“好。”碟夜二话不说,实际行动支持她。
两人换了衣服,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潜出宫去,打算速战速决,尽快回宫。
这个时间,按照她猜测的不错的话,哥哥一定在绯翠园里。
哥哥并非纨绔子弟,不是流连花楼之人,之所以天天混在绯翠园里,不过是为了引人耳目。
碟夜对这很熟悉,所以两人女扮男装,轻车熟人的便找到哥哥长期的包间。
当六兮站在甄六正的眼前时,甄六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怎么来了?”“哥,我时间紧,跟你说两句话就走。”“你先坐下,慢慢说。”甄六正给她拿了一把椅子,疼爱的看着她。
“哥,我知道你从小与大皇子关系好,如同兄弟。
但是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你自己要会判断。
如今的天下已经大变,皇上又是管理天下难得的奇才,百姓安康乐业,江山稳固,你不会成功的,哥哥。”“兮儿,哥哥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快快回宫去,身为贵妃,这身打扮出来成什么样子?”甄六正像是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
六兮有些着急,继续说道“哥,大皇子大势已去。
你不为自己想,也为爹娘,为甄家想想。”“好了,哥哥知道了,你赶紧回宫里去。
我不为别人想,我也会为你想。”“你发誓?”“好,我发誓。”有了甄六正的保证,六兮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夜里的绯翠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谈完了正事,碟夜带着她抄近路走后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