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扔下我!”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殿下若敢自己走,我就去找方才那两个人,跟他们告发,是殿下进来偷花。”齐王双臂架在墙头上,回看着我。月光下,那神色毫无怯意。“那么你如何解释你自己?”他说,“莫非要说,大半夜的,你这左相家的闺秀到荣春宫来偷土?” 我回神,这才发现他说的是实情,只得收住后退的脚步。 “我……”我极力镇定,却还是有些结巴,“我什么也没做……” 话才说出来,我骤然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为何要在他面前辩解? 正要改口,却见齐
我回神,这才发现他说的是实情,只得收住后退的脚步。
“我……”我极力镇定,却还是有些结巴,“我什么也没做……”
话才说出来,我骤然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为何要在他面前辩解?
正要改口,却见齐王没有理会我,只往小径的那边望了望。
“他们锁了门,你和孤都出不去了。”他淡淡道。
我愣了愣,跟着望去。
这才发现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正是我溜进来的那道侧门。
我忙跑过去看,果然,那门自外面锁了,全然打不开。周围,则是长长的围墙,将整个荣春宫与外头隔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齐王走了过来。
“这是你的?”他说着,将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
我看去,只见那是我带来的布袋,装土用的。
大约是方才落在了地上,被他拾到了。
我忙应一声,接过来,这才想起了正事。
有一说一,虽然被困住了,可土还是要挖的。
这个地方种的就是栀子花,倒是正好。我四下里看了看,拾起一根小木棍,就动手在地上挖起花泥来。
齐王站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
想来,他会觉得我得了什么大病。
我无所谓。
毕竟我又不曾像我的朋友们那样对他垂涎三尺。
“你要这土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问道。
我说:“养花。”
“养花?”
“栀子花。”我说。
他没再问。
直到那布袋装满了,我才罢手。提着沉甸甸的袋子站起来。
抬眼,只见他仍站在那里,看着我手里的东西。
“你喜欢栀子花?”他问。
我“嗯”一声,但不打算跟他在这等不相干的事情上费唇舌,也看看他,道:“殿下打算如何离开?”
齐王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他朝不远处的墙根走去,而后,突然一脚蹬上墙壁,转眼之间,就要上了墙头。
我一惊。
幸好自己跟在了他后面,见得情形不对,随即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他的袍角。
“不许扔下我!”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殿下若敢自己走,我就去找方才那两个人,跟他们告发,是殿下进来偷花。”
齐王双臂架在墙头上,回看着我。月光下,那神色毫无怯意。
“那么你如何解释你自己?”他说,“莫非要说,大半夜的,你这左相家的闺秀到荣春宫来偷土?”
我张张口,发现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如何解释不须殿下操心。”我昂着头坚定道,“殿下不若操心操心自己,大名鼎鼎的齐王,半夜溜到荣春宫里偷花,难道不比我这偷土的闺秀更惹人侧目?这事若是被圣上知道了,他会如何发落?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好好决断才是。”
嘴上说着让他自己决断,可我的手却仅仅攥着他的衣服。我知道这是空口无凭的事,他若他真的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我扔在这里,我明天就只有丢尽脸面的份。
他没有答话,只看着我。
那片刻的沉默,仿佛半辈子一样漫长。
就在我心里把佛祖和老君挨个念叨的时候,只见他说:“你会攀墙么?”
我精神一振。
“会一点。”我说,而后忙又补充道,“只是不曾攀过这样的。”
我方才没有撒谎,攀墙这事,我一点也不陌生。
从小到大,为了溜出去玩,府里的假山和矮墙,我全都爬过。我乳母说我是属狗的,天生不安分。
只是我攀墙的时候,都要找好下脚或者有树木的地方,这里没有。且府里毕竟是府里,不像宫里有那么高的墙。
“我接着你。”
说罢,他放开手,双脚轻轻落地。
微风拂面,我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清淡而干净。
我心里忍不住琢磨,他平日里究竟用的什么香,倒是不错。
正当我转着杂七杂八的念头,突然,齐王屈膝蹲下。我以为他是要让我踩着他的肩头蹬上墙去,不料,他抱住我的腿,而后,一下站起身来。
我又惊又怒,登时热气冲上脑门,瞪起眼睛:“你……”
“你大可叫得再响亮些。”他冷冷道,“将园丁招来了,孤便放下你自行离开。”
我一下闭嘴。
形势比人强,我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将手伸向墙头。
说来,他的个子比我高出不少,因得这一下,我确实颇为轻松地够上墙头,手臂稍微用力,就爬了上去。
再回头,他已经似方才一般,也轻松地上了来,而后,似狸猫一般,轻轻跃下。
不过,他没有离开。
他仰头望向我,伸开手臂,道:“下来。”
“不用你管。”我倔强地说着,先把手里的布袋扔下去,而后,将身体翻过墙头。
这墙虽然高了些,但我估摸着,只要自己尽量吊低一些,应该也无大碍。只求下面的地平整些,别藏着坑或者石头,让我把脚崴了。
正当我晃荡着脚,在墙上四处摸索,企图能找到一处稍微能踩的地方之时,突然,双脚再度被抱住。
我忙抓住他的肩头,直到稳稳落地。
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齐王,我正要发怒,却见他神色严肃,低低道:“有人来了。”
我再度定住。
果然,没多远的树丛外,光影绰绰。
那是提着灯笼夜巡的禁军。
我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他的肩头,连忙收回来。
齐王只侧头望着那边,似全然不曾留意。
那几个禁军颇是磨蹭,像逛园子一般闲聊吹牛,还有人跑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解了个手。
我几乎屏住呼吸。
四周围,除了那几人聒噪的说话声,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以及几乎挨在鼻尖的那个胸膛。虽然上方的树影挡住了月光,但莫名的,我能感受到它的起伏,以及上方的呼吸。
就这么如石雕般地挨了好一会,那队禁军终于走了。
我松口气,再看看齐王,忙与他隔开。
“你……”我拾起自己的布袋,踌躇片刻,道,“你我立个约定,今夜之事,谁也不可再提。”
齐王扫我一眼。
“你若只想光凭这土把花养好,那未免要失望。”他说。
我愣了愣,忍不住看看手里的布袋。再抬头,却只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
花木枝叶摇曳响动,没多久,他就消失在了月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