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有。”她紧跟他的步调:“那我也没有。”一个“也”字倒是将她的心思彰显得明明白白,周云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秒,转身朝床铺走去。躺在床上,梁招月动得都不敢动,就连眼睛都只敢盯着天花板看,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她义无反顾地奔赴他的神明。◎ 次日清晨六点, 梁招月在一阵闹铃声中醒来。 甫一睁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洁净的白色;轻吸鼻子,嗅到的是清冽的气息。 大脑空白了十来秒, 终于在那嗡嗡震响的手
◎她义无反顾地奔赴他的神明。◎
次日清晨六点, 梁招月在一阵闹铃声中醒来。
甫一睁眼,映入视野的是一片洁净的白色;轻吸鼻子,嗅到的是清冽的气息。
大脑空白了十来秒, 终于在那嗡嗡震响的手机铃声下,她硬着头皮抬头,果然不出所料, 周云川早已经醒了, 正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这会不比昨夜,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角, 晨曦照进屋里,一室的亮堂。
而梁招月双手还紧紧抱着周云川, 靠在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片刻,梁招月红着脸, 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就把闹钟关了。”
她松开手,从他怀里起身, 拿过一旁的手机, 关掉手机铃声。铃声是停了,但梁招月的心却直打鼓。
昨夜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由她先主动,在这之后,一切就都乱了。由于事发突然,这边没有准备安全用品,两人没有做足最后一步。但该发生的其实也发生得差不多了。
梁招月一低头,朝他那里瞥了一眼, 这一看让她原本红着的脸往上增加了好几个度。
周云川的手指骨均匀修长,这样的一双手, 从来只有别人驻足停留观看的份, 可就在昨晚, 他的手主动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梁招月至今记得那时他给她带来的颤栗感。
她还未将他彻底拽进她的世界,倒是被他狠狠地拽进了属于他的世界。
她的灵魂在他指尖的奏乐下,悄然轻颤。
她到底不甘心,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从高处坠落。
黑夜让人强大,也同样让人肆意妄为;翌日太阳升起,她又现出了原形。
梁招月想,在这方面谁都是新手,不必胆怯害羞。想罢,她抬头看向他。在她低头思索的这期间,周云川已经起了,他靠在床头,幽幽地看着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周云川先开口:“昨晚……”
梁招月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怕他说的是夜里发生的事,她抢先一步:“舒服吗?”
有一瞬,周云川整个大脑都暂停工作了,很离谱但确实是发生了。
他怔了好一会,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淡淡笑了,反问道:“你舒服吗?”
梁招月揪着被子,还真的很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纠结了好半天,她说:“还不错。”
一如既往的实诚,周云川说:“没让你感到不适就好。”
这对话……
怎么奇奇怪怪的。
梁招月抓紧被子。
周云川清了清嗓子,将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昨晚奶奶有说什么吗?”
原来是要问这个?她脸又红了许多,因为刚才的胡乱猜测,小声说:“没说什么,就说你那份饺子不用煮了,等你回来再煮这样吃起来比较新鲜。”
“她没说其他话?”
看来是不信,梁招月问:“想听真话吗?”
他嗯了声。
“奶奶夸你热爱工作。”
因为这话,周云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招月看。
许是谈话太过寻常,梁招月轻松了许多,他看她,她也就任他看,然后自己再大大方方地把他看回来。
无声对视了一会,周云川率先别开目光,淡笑着掀开被子下床,走进盥洗室。
这很好笑吗?
她转达的确实是实话,虽然柳依棠是用很不赞成的口吻说的。梁招月在床上坐了一会,也跟着下床,追上他的身影。
-
洗漱完毕,两人下楼。
阿姨正在准备早餐,见他们下来了,指指后院,说柳依棠在后院打太极拳。
院子里,太极拳的播放声正放到中间时段,两人站在旁边的空地上等待,待到一套太极拳打完,周云川这才拿着毛巾上前,喊了声:“奶奶。”
柳依棠没看他,径直越过他,朝梁招月走来,笑着问:“招月,昨晚睡得好吗?”
梁招月看了眼被忽略的周云川,说:“奶奶,我睡得挺好的。”
“睡得舒适那就好,以后经常回来,有些人不愿意回来就算了,少了他咱生活还是继续。”
梁招月没想到柳依棠说起话来还能这样阴阳怪气。她忍住笑,拿过周云川手里的毛巾递给柳依棠说:“以后我和云川经常回来看您。”
柳依棠拿毛巾擦了擦脖子的汗,说:“我还是喜欢你一个人回来,别个人我不在乎。”
说到底,还是在生气昨晚周云川没按时回来一事。
梁招月没接话,退到一旁,又朝周云川眨眨眼。周云川无奈地笑了下,走上前,说:“您不欢迎我,那我现在走?”
梁招月&柳依棠:“……”
梁招月闭眼叹气,有他这么明晃晃火上浇油的吗?
柳依棠本来还没怎么生气,被周云川这么故意一问,瞬间没什么脸色了。因此大清早从外面溜回来的孟安安正好撞上抢眼,她看着兄妹俩,失望道:“你们俩真的是……”
孟安安自知理亏,不敢说话,只敢躲在梁招月身后降低存在感。
周云川说:“您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可不划算。”
柳依棠怒道:“你就会跟我不正经。什么时候能多想想你自己的家,多想想招月我就烧香拜佛了。”
周云川侧过脸,看了梁招月一眼,说:“我心里一直想着她,昨晚工作结束我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
明知他不过是说场面话,纯属为了安抚柳依棠,不可否认,就是这么一句彼此都知道做戏的话,是他随口编织的谎言,梁招月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触动到了。
孟安安咦了声:“难得见哥哥你讲情话。”
说着,她又去拽梁招月的手,梁招月耳朵红了,很真实的身体反应,骗不得人,柳依棠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说:“先来吃早餐吧。”
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回餐厅享用早餐。
许是过年没回来,加上昨晚食言,周日这天周云川将工作都撇开了,全身心陪柳依棠,期间手机一次也没响过。
早上是修剪院里的梅花,中午是陪下棋,下午则是请了京曲人员上门给柳依棠表演,之后则是陪写字画画。显然,在孝顺柳依棠这方面,周云川极是用心,比元旦节那次去港城见父母要认真上心许多。
梁招月很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能直接问周云川,倒是可以对孟安安旁敲侧击。此刻,她拿着刚才周云川作的那幅墨水虾画,说:“你哥哥画画是不是和奶奶学的?”
孟安安点点头:“小时候爸妈上班忙,哥哥差不多跟在奶奶身边生活,奶奶就爱写字画画,哥哥跟着学了不少。我就不行了,我小的时候奶奶没少说我不如哥哥用心。”
“我觉得你画的比你哥哥好。”
“真的?”
梁招月点头说:“真的。”
孟安安切了声:“哥哥后来又没走艺术这条路,不如我是肯定的,只是招月,”她顿了下,“你说这话的时候真觉得哥哥不如我画得好?难道在你心里哥哥不是最好的吗?”
梁招月本是敲门问路、打探消息来的,不想反被孟安安将了一军。
她说:“我是真觉得你画的好多了。”
孟安安望了眼她身后的人,笑眯眯地说:“是吗?骗人鼻子会变长哦。”
梁招月很笃定地道:“我从来都讲真话。”
孟安安不无得意:“哥哥你听到没,招月可是更欣赏更喜欢我的画。”
梁招月拿画的动作一顿:“???”
孟安安丢下一堆烂摊子,笑呵呵找柳依棠去了,将空间留给二人。
一想到刚才那话被周云川一字不落都听了去,梁招月尴尬极了,同时她还很心虚。是以,她看都不敢看周云川,一直盯着手里的画瞧。
这在周云川看来,以为她是因为说了实话却被他这个当事人听到而难堪,他往前一步,微俯身拿过她手上的画放在一旁的桌上,说:“我记得你毛笔字写得不错?”
梁招月抬头,想起那会她在兼职教小孩子写字,他突然找来的事情。
他说:“我给你铺纸研磨?”
那边柳依棠和安安在池塘边看锦鲤,一边小声交谈,一边往里投饲料,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梁招月看着周云川研磨,心一点点静下来。
她写毛笔字是不错,但也就仅限不错,往前远没有更深的造诣。
她站在楠木桌前,快速瞟了眼周云川,心有不安:“要是我发挥得不好,你可别笑我。”
周云川扬扬眉,但笑不语。
自从去年结束练字兼职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碰毛笔了,平时写字也是用iPad居多。于是落笔时,笔尖还有些不稳,加之她稍有纠结和犹豫,第一个字写得很没有形。
她想,除了手生,还有周云川就在身旁看的原因。
他做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不过第二个字开始,梁招月的手就稳了很多。
不多时,她便写完了四个字,将毛笔搁在砚台上,站到边上,看向周云川。
周云川走上前,垂眸。
她写的是“岁月晴照”这四个字,但第一笔落得有些长,无端给人一种她一开始想写的并不是这四个字,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她顷刻间改变想法,换成了现在的这四个字。
抛去这个细节,可以看得出她是有功底在的。
她的笔锋格外遒劲有力,都说通过一个人的字迹大致可以看出这个人的一点性格。
周云川想,她确实字如其人,有种倔强的利落感。
他从纸上移开目光看向她,说:“你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梁招月一时愣住,半晌才说:“爷爷教我写字的时候,也这么说过我。”
若不是知道她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不然周云川还真的想见见这位老人家。
梁招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想打破此时的沉寂,便说:“你要写吗?这次换我给你研墨。”
周云川想了想,没拒绝。
他写的是草书,龙飞凤舞的,梁招月却看得直心颤。
原由无他,只因周云川写的是一句诗,并且是一句和她名字有关的诗——
青鸟西飞不可招,凉月斜风动河汉。
梁招月心砰砰直跳,有种呼之欲出的失控感。
午后阳光温暖,远处温声细语,他们这处寂静如许。北城的春天还未真的到来,可她却分明感受到了浓烈的春意。
此时此刻,她的世界在他的笔下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她想也没想,问:“这幅字可以送我吗?”
周云川说:“你要?”
她迫切地点点头:“很想要。”
周云川沉吟两秒,指着边上的那副字,说:“作为交换,你的那副字我收了。”
梁招月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她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眼前的这幅字上。她想,回去是该裱成框挂在书房,还是装进画筒藏到无人知道的地方,偶尔自己再拿出来慢慢欣赏。
她脑袋歪来歪去,反复在欣赏那幅字,周云川看着,问:“很喜欢?”
梁招月嗯了声,声音不无雀跃:“我的名字就是出自这句诗,爷爷当时翻了好多书和字典,最终选了这个名字。他说,那天晚上月光洒在窗台的书桌上,书页随风吹动,他走过去要把书合上时,刚好看到这句诗。他那会还很年轻,骨子里充满浪漫。”
周云川之所以挑这句诗写纯属偶然。
几天前到深城出差,见的创始人是中文系毕业的,办公室里贴了不少诗句,其中有一首诗就是这句。当时他在这句诗面前驻足了很久,久到那位创始人走过来要把那首诗摘下来送他。
他没要,之后几人谈投资的事宜,没人再提起这个小插曲。
周云川也忘了这个细节,就在刚刚梁招月让她写字时,忽然间他脑海里闪过的就是这句诗,于是就有了这幅字。
梁招月不去想为何周云川会写这幅字,这种事是不能细想的。
她只单纯地享受这一刻的欢喜,享受这一刻她也是被他偶尔在意的心花怒放。
有些时候,一段苦涩的感情是需要这么自我安慰的。
太阳逐渐西斜,黄昏临近,室外的温度肉眼可见地降低,几人回屋。
孟安安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见梁招月那一双时刻透着笑意的眼睛,也猜到了大半。
她说:“刚才和哥哥说什么了?瞧把你美的。”
梁招月卖了个关子:“秘密。”
“呵呵,稀罕。”
-
晚上,几人用完餐,周云川被柳依棠叫到二楼书房谈话。
梁招月和孟安安则在客厅看电视,调了会频道,除了新闻台,其他都没什么可看的。孟安安调到体育频道,扔掉遥控器,抓着梁招月问: “好无聊,你还是说说下午在院子里你和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梁招月反问:“你不是不稀罕吗?”
“现在又稀罕了嘛,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这么善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哥哥送了个东西给我。”
梁招月决不承认那幅字是她讨来的,她坚持认为是周云川送她的,毕竟后来他也不是拿走了她的字吗。
孟安安就问:“什么东西?”
“一幅字。”
“???”孟安安震惊,“就一幅字把你乐成这样子,美到现在还意犹未尽?”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如果你收到你在意的人送你的东西,你还关心送的是什么吗?”
这个举例很到位,孟安安瞬间就完成了换位思考,她说:“是哦,上次那谁送了我一套颜料,把我开心了半个月。”
梁招月说:“是吧。有时人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孟安安点头如捣蒜。
梁招月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孟安安毕竟特殊,她想了下,小声问:“就不能和我说说那个人是谁吗?”
孟安安瞬间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不说了。”
“也行,等哪天得偿所愿了,记得和我说。”
“借你吉言,我马到成功的那一天一定找你开香槟。”
梁招月想了下那场面,开玩笑道:“还挺期待的。”
孟安安害羞,抱住她的腰,窝进她怀里撒娇。
两人又聊了会话,最后孟安安被同学一通电话紧急喊走。
偌大的客厅一下子沉寂下来,梁招月独自坐在一楼等了会,见楼上的人依旧没有下来的意思,犹豫片刻,她朝楼梯走去。
走到倒数第二个阶梯时,门书房那边传来开门的吱呀声,梁招月及时停止脚步,转身正想原路返回,忽地听到柳依棠说:“你也是成家的人,像昨晚那种情况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人家招月理解你工作忙先回家等,说好一起吃晚饭,饺子都包好等着你了,你倒好,来个电话就让人等你到半夜。”
周云川淡淡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你别不当回事,婚姻可不是儿戏,既然结婚了就好好对待人家,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要是一直这样子,小心哪天她跑了,你都没得地方后悔。”
“您这就夸张了。”
柳依棠哼了声:“不要觉得我说话难听,当年你父亲就是咬定你母亲非他不可,无故乱作,作到最后你母亲不就走了?要不是我出面帮他收拾烂摊子,他现在还能留得住她吗?”
周云川默不作声。
柳依棠又说:“还有,你这个做哥哥的也管管安安,马上就要毕业了,让她多放点心思在学业上,她要是再胡来追着那混蛋玩意不放,我会考虑送她去国外读书。女孩子多读点书总没错,别整天就知道情情爱爱。”
梁招月听到这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想到刚才和孟安安聊的那些内容,不由得像是脸上被打了好几个巴掌,她甚至来不及听后面的话,俯身拿起拖鞋,赤脚快步下楼。
脚上穿的是棉袜,她又尽量放轻了声音,是以,楼上谈话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了去,而她因为羞耻和慌乱,也没有听到后面周云川说的话。
周云川似笑非笑:“那她呢?她和我的情况,跟安安和徐明恒的情况差不多,您不肯让安安陷入这情情爱爱里面,反倒舍得她?”
柳依棠说:“这不一样。要是你也是个浪荡子,留恋外边的花花草草,我不会催你结婚,相反我还希望你不结婚,省得祸害别人落得个悲凉下场。”
周云川垂眸,满不经意地说了句:“是吗?”
柳依棠看着他:“你放心,以后要是真发生了我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就像当初在你父母的事情上,我是站在你母亲那边的一样,到时也不例外,我也会站在招月那边。”
周云川眸色微敛,面色沉沉,不言一语。
每次聊到他父母的事,他从来都是一副冷漠、置身事外的反应。
柳依棠不想提那些前尘旧事,但必要时总要拿出来谈谈,扫掉那些灰尘,以示警醒,她语重心长道:“云川,从小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比在你父母那边长,咱们家里这几个孩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是不愿看到那天的,如果你可怜我这个老人家,就好好和招月生活。”
周云川依旧沉默,目光凛然,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都没有作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柳依棠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左右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就由他自个造化。
她说:“先下去吧,别让那孩子久等了。”
-
没一会,柳依棠和周云川下楼。
梁招月假装在看手机,听到声响后,抬头看去,然后收起手机,起身走过去,笑着说:“奶奶。”
同时她又飞快瞟了眼周云川,后者神色淡淡,叫人辨不出他此时真实的情绪。
柳依棠说:“我和云川聊得有些久,让你等乏了吧?”
她摇摇头,说:“不会,我刚在看手机,也没觉得过去多久。”
“胡说,”柳依棠很不赞同,“你这孩子有委屈要及时说出来知道吗?你不说,别人就觉得你好欺负,以后哪还会考虑你。”
梁招月知道这话意在借题发挥责怪周云川,可她听着,竟是有几分温暖的,说:“谢谢奶奶关心。”
三人移到客厅说话。
大部分时间是柳依棠和梁招月在说,而周云川更多承担的是倾听的角色。他也没看手机,就安静地坐在那里。
有几次,梁招月朝他看去,他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明天周一,周云川要上班,梁招月要上课。待到九点左右,两人告别柳依棠回家。
回去一路无话,周云川本就沉闷的性格,不指望他能挑起话题;而梁招月则因为无意间听到他和柳依棠的谈话内容,心事重重,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到家之后,周云川有个临时会议要开,和她打了声招呼,拿着一杯温开水关进书房。
梁招月盯着紧闭的门望了好一会,半晌,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筒。
那是下午她从周云川那里要来的字,她原本打算裱成框挂在书房以便光明正大地欣赏,可柳依棠那话又点醒了她,她不知道后来周云川是怎么回复的,但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不屑掩藏,恐怕在他看来,她多半也是个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人。
梁招月将画拿回卧室,放进柜子里,她想,先掩藏一段时间吧,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挂到书房。
她洗漱完出来,周云川还在书房,她擦了会头发,瞥见一旁的行李箱,忽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这些天她的大部分东西都陆续搬到周云川房间,现在周云川出差回来了,今晚两人是不是要睡一起?然后以后都睡一起了?
明明昨晚才在老宅同床共枕过,眼下她却紧张无措。
或许是因为老宅那边已不是周云川的固定居所,一个晚上不代表什么,这里才是两人接下来要定期居住的地方,所以她才如此慌张。
越想越没有个结果,考虑到会议一时半会也不能结束,梁招月去盥洗室将头发吹干,然后回到客厅直奔周云川的行李箱,着手整理。这是她第二次给他整理行李了,清楚他的习惯,做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周云川开完会议从书房出来,正要去客厅倒水,视线扫过客厅沙发那边的位置,目光一顿,他停住脚步。
梁招月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张纸,膝盖上则放着一袋子东西,这会她正聚精会神地核对着什么。许是过于认真或者投入,额前垂落一缕头发,她也顾不上别到耳后。
家里铺的木地板,灯光打在上面,映得整个屋里有种沉静温暖的感觉,而她坐在其中,有种沉静的温柔。
周云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下意识放轻脚步去中岛台倒水,喝了几口,见她还在全然忘我地忙活,他走过去,这才发现她在整理自己的行李箱。
梁招月核对了一会的药物,总算理清了头绪,她抬头正想看看书房那边的状况,冷不防就见周云川站在沙发的那端,一下子懵住。
周云川走到她面前,说:“都整理好了?”
很寻常的一句问话,落在梁招月耳朵里却是尴尬得很,上一次整理行李箱可是事先询问过,这次却没有,她说:“我看你在忙,就先帮你整理了。”
“嗯,谢谢你。”他说。
“不客气的。”她声音莫名小了许多。
周云川看了眼她手里的单子,说:“有什么问题吗?”
梁招月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感冒了?”
行李箱的感冒药是她上次整理帮忙换过新的,这次对了下药物,发现感冒药被用过,怕他还有其他情况,她又核对了其他药物的使用情况。
好在,十来种药物里面就只有感冒药有消耗的痕迹。
周云川说:“只是轻微的感冒,没什么大事。”
她到底不放心,瞬间就紧张了,皱着眉问:“真的吗?”
他不由看了她会:“如果严重的话,或许你不是在这里见到我了。”
她神情更慌了,说:“这种话不能乱讲的。”
话落,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话,中途又看了他眼。
周云川问:“你信神佛?”
梁招月家乡有个习俗,人要是说错话,是可以赶紧和神明道歉,这茬也就过了。她说不上是不是信这个,只是刚才那一刻,她潜意识里是信的。
她说:“有时信有时不信。”
他倒是意外她这个答案。
梁招月怕他再问什么,催他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
周云川看了眼自己的卧室,想起什么,问:“你东西搬好了?”
正在将药放回行李箱的梁招月听到这话:“……”
她没回头,就那么定在原地,周云川看了数秒,知道她兴许害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去卧室洗漱。
等他脚步声彻底消失,梁招月缓缓地松了口气,将行李箱擦拭干净,她提到周云川的书房放好,出来时,经过周云川的房间,她往里看了看,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刚整理完行李箱,身上可能沾了灰尘,她又回屋冲洗了一遍,换了一身新的睡衣。
周云川洗漱完出来,没在卧室看到梁招月,他吹完头发,也没见到她人,但屋里多出来的东西,又在说明着什么。
他先到她房间看了眼,人没在,便来到客厅,这会梁招月坐在地毯上看书,坐的还是刚才的位置。不同的是,她在忙自己的事,而且头发也扎起来了。
不变的是,身上那份沉静的温柔依旧。
周云川静静地看着她,脑海里闪过柳依棠那番话。
他不禁想,比起长久、充满未知和变数的以后,他还是更看好短暂的现在。
他从不和人性做斗争。
周云川走过去,说:“该休息了。”
梁招月从书本中抬头,怔怔地和他对视了会,说:“你都好了吗?”
都好了吗?
他不知道,也不能给一个明确的答案,但眼下他确实都准备好了。
梁招月跟在周云川后面进卧室。
床具已经换上新的,一套奶油亮色的,而不是先前的灰色,显然是刚换的。
梁招月有点震惊。
周云川说:“还看书吗?”
她心里想的是,还有必要看书吗?
她刚才在外面本来也没在看书,拿的书不过是对外伪装罢了。
她思索了一会,说:“你呢?你睡前有看书的习惯吗?”
他说:“没有。”
她紧跟他的步调:“那我也没有。”
一个“也”字倒是将她的心思彰显得明明白白,周云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秒,转身朝床铺走去。
躺在床上,梁招月动得都不敢动,就连眼睛都只敢盯着天花板看,可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忽地,黑暗中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睡不着?”
梁招月终于敢朝他的方向看去,说:“在想事情。”
“什么事?”
她犹豫了许久,拿孟安安找补:“你知道安安喜欢的人吗?”
周云川没直面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没有,就晚上我们聊了会天,她始终不愿意说那人是谁,但是说到那个人她又满心欢喜,”梁招月顿了下,很慢地说,“你觉得她这样是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周云川淡声说:“人各有志,有意义没意义,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他说得实在平静,而且梁招月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总觉得这话和他平时给人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梁招月捏紧手,自我挣扎了一会,她伸出手摸到他的,她的手实在热,反倒衬得他的有些凉。她握紧片刻,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想必是不排斥这样的接触的,于是她那份压在心底的蠢蠢欲动如同星星之火,愈烧愈烈。
她挪动身体,在他肩膀处停住,她用手肘抵着床撑住,说:“真的吗?”
周云川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朝旁边的柜子摸去,摁亮壁灯。
原本漆黑的卧室一下子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昏黄色调。
周云川侧目,表情平静,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梁招月有那么一瞬的慌张,但也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了,她稍微伏低身体,朝他靠得更近了些,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周云川淡淡开口:“这个答案很重要吗?”
她点点头:“很重要。”
他说:“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太在意旁人的目光。”
每个人都懂这个道理,但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忽略旁人的目光,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比如此时此刻的梁招月。
她正天人交战着。
一边是柳依棠那句“别整天就是情情爱爱”,一边是周云川刚才说的“人各有志”。
思来想去,她抬眼看他。他也在看她,带有一丝审视的意味。
也是这一瞬,梁招月摇摆不定的天秤彻底倒向一边。
她从来要的都是热烈的、滚烫的爱意,如果需要稍微加以掩藏,那就不是她了。
汹涌的爱意才是她所追求的,就像她一次次追逐周云川的步伐一样,不需要怀疑,不需要掩饰。
她从来都是坦荡而直白的。
她低下头,她的影子落在了他的脸上,使得他原本一双深邃的双眸更加幽黑深沉。
她想,她爱的从来都是这样的他。
她笑了笑,几近呢喃般:“这是你说的。”
未等周云川有所回应,她彻底低头,身体与他相贴,然后吻住他的唇。
犹豫了一晚上,这会,她总算再没有一丝迟疑,义无反顾地奔赴她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两更,分别是早上8点和下午18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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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角色,她的重头戏在后边。
另外有朋友好奇什么时候到文案部分,这篇算是我新的一个尝试,写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不对味,不过那时已经写到快30万字了,再调的话开文就遥遥无期了。回头再看整体节奏有点慢,节奏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下次尽量避开。
文案一发生在43章,招月宝贝提离婚在47章,之后就是周云川醒悟慢慢追妻的部分了。这本文大概会写到40万字,如果有朋友期待看追妻部分的,可以先囤着后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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