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何时起,他们二人竟然能够这般四目相对,却不显尴尬了。言笑眨着眼睛看着周承山,他目光深邃,如同屋外的黑夜一般幽静。周承山倒是看不清言笑的眸光,本身床这边光线就暗,她还戴着假面,自然是看不清神色。 周承山这边,无缘无故生着闷气。 他很气母亲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满脸温和,但是却完全不容许人反驳的语气。 但是他更气言笑的话,母亲说什么,她便附和什么。 他气她这般没有骨气,人云亦云。甚至
周承山这边,无缘无故生着闷气。
他很气母亲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满脸温和,但是却完全不容许人反驳的语气。
但是他更气言笑的话,母亲说什么,她便附和什么。
他气她这般没有骨气,人云亦云。甚至还说出“您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话。
这分明就是在与他撇清关系呀!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竟一点也不曾动容么?
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扔刀子,刀刀扎在他的心窝上。
虽然心里的难过劲一点也没有消除,但是周承山第二日还是准时回到了别院。
言笑不敢再教周承山弹琴,只是乖乖在一旁看书。
周承山心中赌气,也拿起一本书在桌子旁坐着看起来,屋子里一时很安静。
砰砰砰——
门口响起三声敲门声。
“少爷,夫人喊您过膳厅去一起吃夜宵。”小霞在门外喊道。
“告诉母亲,我在军营吃了大几碗饭,不必吃夜宵。”周承山回道。
“是。”小霞察觉到少爷的差情绪,不敢质疑。
周夫人在主屋生闷气,晚饭都没吃,所以周郢才命人做了夜宵。
“好啦,夫人别生气了,他不是很久没回来吃过晚饭了么,何必动气,伤身那!”周老爷哄道。
“探亲这么久,都没和为夫好好说说话,我可吃醋了!”
周夫人白了周郢一眼:“他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一点不担心的!
我就怕他整日和笑笑黏在一起,怕是动了凡心了,你儿子的凡心啊从天上回来了!”
“不可能,我儿子英明神武的神仙人儿,怎会看上暗妾呢!”
“以前你说自己英明神武,现在老了,你是要把这个词继承给你儿子么?”周夫人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周郢从背后圈住自己夫人的腰,“嘿嘿,夫人说什么都对。”
周夫人一把打掉不老实的手:“你个老不正经的!我着急的可是正事,你也赶紧想想怎么办,我都要急死了!”
“夫人不必担心,今日上朝,皇上已经让逾明做准备了,怕是这个月要出征了……”周郢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多日就走了,你也不必太担心。”
“什么?出征?为何我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周夫人激动站起身。
边疆一直未传来蛮夷的消息,本以为今年可以平安度过。
如今已经要到十一月了,天气已经很凉了。前日才下了小雪,今日外面还是北风呼啸的。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周郢解释道:“我这不是刚要跟你说么!不要担心。
逾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将军天生就该去战场,这才是完成使命!”
“说的轻巧,感情他不是你亲儿子似的!”
“他的使命在那,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同样也是我们周家的荣耀!”
“天天就知道荣耀荣耀,最好我儿子平平安安回来,否则我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周夫人气的连夜宵都不吃了,直接回卧室躺着。
她担心的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别院——
初冬的夜晚,寒月高挂,星光点点,月色如水,静谧而寒凉。
平时言笑入睡很快,今日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难眠。
心中总感觉气氛怪怪的。
但是她不敢动,她害怕自己频繁翻身,吵醒了周承山。
他近日起得更早了,天还黑着就摸黑上值,所以她希望他晚上睡的好一些。
她记得清楚,从前有那么一两日她失眠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扰的他也睡不着。
但一个姿势躺久了,肩膀有些僵硬,言笑终是忍不住翻了个身。
她习惯性地睁眼看了看身边的人,恰巧,他竟然在也在盯着她发呆。
“你为何还没睡?”言笑想揉眼睛,但是自从戴了假面以后,她揉眼睛的习惯已经改的差不多了。
“你为何还没睡?”周承山反问。
言笑吸了吸鼻子,空气有些凉:“我,我有些睡不着。”
“我也是。”
他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明日我叫她们几个给你多拿些炭火来。”
言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你可是生病了?”
她记得,他中暑的那一次,一直没有睡着来着。而且睡着之后,也一直睡的不踏实,总是呓语。
“我没有生病。”他沉声回道。
不知是从何时起,他们二人竟然能够这般四目相对,却不显尴尬了。
言笑眨着眼睛看着周承山,他目光深邃,如同屋外的黑夜一般幽静。
周承山倒是看不清言笑的眸光,本身床这边光线就暗,她还戴着假面,自然是看不清神色。
“不必多要炭火,你身上很热,有时候我甚至会热到出汗。”
周承山感受到她的依赖,心中才好受了些。
许久,他暗声说道:“我过些天要出征了。”
“出征?”
“嗯,蛮夷已经驻扎在武陵边境附近了,并且今日派人送来了战书。”
言笑心中忐忑:“那为何你们不在他们驻扎完之前就派兵灭掉他们呢?”
周承山解释道:“武陵和蛮夷有过协定,二十年内不许开战。
武陵人少,不比郦国,一次战争会影响很多家庭,也便不提倡作战。我们重信,自然也不会违背诺言。
但是我们从未相信过蛮夷的信用,所以一直有关注他们的动态。
之前他们骑兵翻过夷山的时候,其实我们就开始准备作战了。仔细算来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了。”
“所以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是在为这个事情做准备?”
周承山点点头。
言笑佯装淡定:“祝你平安回来。”
周承山伸手抚开她的一缕碎发:“只是这样么?”
“能平安回来,自然是凯旋的,所以是最吉利的祝福。”
周承山轻叹一口气:“你还真是不会哄人。”
“然后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无趣了?”
“知道便好。好了,你快睡觉,这么晚了,睡晚了对我儿子不好。”
“嗯,那你也要早点睡。”
“我知道。好梦。”
两人又各自找好了舒服的姿势,开始酝酿睡意,只是这一晚,好像有些太漫长。
不几日,就到了言笑怀孕五个月的日子,她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朱太医准时来给她把脉。
周承山站在一旁,听得分外仔细。
送走了朱太医之后,他在言笑的床前坐下。
“我明日便出征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言笑点点头:“嗯,放心吧,少爷。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我懂一些医术的,这些难不倒我!”
周承山无奈笑了笑,有点自嘲的意味。
他是应该一心一意为了孩子的。
可是不知为何,这几日睡不好觉,脑子里却全都是言笑的身影。
她就那么在他的脑海里走来走去,甚至他连她的样子都看不清。
清醒过来之后,明明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却总是被巨大的空虚感包围着。
心里不知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有一下没一下,让他十分不安。
第二日一早,周承山早早起身。就像最开始的那两个月一样,他悄悄地,没有吵醒言笑。
可是言笑早就醒了,她昨晚睡得极其不好,心里总是惦记着今天。
周承山穿好了衣服,站在床前,盯着言笑的背看。
他对这一仗还是有许多担心的,自己尚且年轻,实在是没有什么大战经验。
而蛮夷近些年骑兵训得很好,这是武陵所短缺的。
或许这一仗持续不久,再见她,许是花开之时;或许这一仗僵持不下,到那个时候,她还会留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