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祺看着裴珩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抽了抽嘴角:“我看有病的不是你的夫人,分明是你。”
“你何出此言?”
裴珩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你是什么香饽饽吗?人家非得缠着你说话?”
“我的意思是,她以前对着我总有说不尽的话,而且看着我都是有笑意的,但现在没有了。”
“你每天冷着个脸,换了是我,也不愿意一直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而且我听说淑因搬进侯府了是吗?”
“淑因她因为章滨的威吓起了高热,我放心不下她,所以让她搬进了侯府,这有什么问题吗?”
梁祺看着裴珩,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裴三,你该记住,你的夫人不是淑因,纵然你与淑因有着百般的情谊,但是你成婚了,淑因还是未许夫家的姑娘家,你们该避嫌了。”
“但这与她不理我又有什么关系?”
男子合上扇子,用扇子柄重重地敲着裴珩的肩膀:“你办案向来明察秋毫,聪慧得让人惊叹,怎么碰上这感情的事,倒成了榆木脑袋?你夫人爱慕你,所以吃了你和淑因的醋,这有什么很难理解的吗?”
裴珩负着手,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梁祺想主动出声赶人时,才听到自己的这位好友说道:“我后院只有她一个女子,她就这般好妒,看来还该让她学一下为妻之道。”
梁祺目瞪口呆地看着裴珩离开,直到男子走出了府门,才无语地说道:“你小子小心哪天你夫人跟着别的男人跑咯。”
此时的梁祺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在数月后会一语成谶。
而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如此高岭之花的好友,在那时会追人若疯子。
裴珩离开梁府后,走在街市上。
他自小就出生在贵族世家,自家姑母又是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无论是钱财还是名权,向来是他唾手可得之物。
他习惯了拥有与掌控的感觉,他也习惯了洞察人的心思以便想出对策。
但偏偏沈素这个态度的转变,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这是裴珩最讨厌也是最不喜的不可控。
“公子,看您这脸色,可是家中夫人生您气了?”
偏有不长眼的小贩,到这心情正郁闷的裴侯爷面前招徕生意。
裴珩冷冷地看着小贩。
这时候的小贩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的,但是秉持着“说都说了”的原则,他不怕死地呈上一个翡翠玉蝶簪:“没有女子会不喜欢这玉簪,公子若买了回去,定能哄得夫人眉开眼笑。”
裴珩接过了玉簪,上面的蝴蝶蝶翼栩栩如生,虽比不上宫中的精美,但是看着也是有些意思。
他想到这些日子见到沈素时,她的饰件总是极其简单,常常是一根木簪,而手腕上只是戴着一只羊脂玉镯罢了。
至于姑母送她的那对耳环,自己从未见她戴。
裴珩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关注沈素,只是过目不忘的本领使自己记住罢了。
他掏出银子买下了玉簪。
而回到府上,他去找沈素时,女子正在厨房鼓捣着些什么。
她神情专注,连自己的出现都没有发现。
“沈素,这个送你。”
沈素看着男子递来的玉簪,漆黑的眼有些诧异,她出声问道:“夫君送妾身这个做什么?”
“我想你今天早上说‘以后会绕开淑因走’的话,是气话,你现在和淑因共住一个屋檐下,我希望你能同我一样对她好些。”
女子拍了拍手上沾起的面粉,忽然笑道:“所以夫君送妾身这簪子,是为了让妾身和谢姑娘日后友好相处吗?”
“沈素,裴家妇不能善妒——”
“夫君在威胁妾身?”沈素将桂花一同揉进面粉团里,眼也不抬。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无缘无故地针对淑因了,谢叔走得早,她们孤儿寡母,要在这个世道上存活不容易。”
“夫君认为谢姑娘没有了她爹爹的庇护,所以她格外可怜,但夫君有没有想过,妾身的娘亲在妾身六岁那年就撒手人寰,而妾身的爹爹又自小当没我这个女儿看待,难道妾身就不可怜吗?”
裴珩闻言皱了皱眉:“沈侍郎为人宽厚,又是妻管严,更何况他爱妻爱女,朝中几乎人尽皆知,若是你不得他的宠爱,你该反思是不是你何处做的不好?”
这话正好说在了沈素的逆鳞上。
她抬起眼的时候,裴珩才看到女子的一双杏眼红通通的,泪水在里头打转,看着好不可怜。
“从前妾身看话本上说‘太过冷静清醒的郎君说话时难免伤人,若爱上这样的男子,便会是女子痛苦的开始’,妾身一直不信这句话,但如今妾身信了。”
沈素闭了闭眼,逼回眼中的泪水,便没再抬头看男子一眼。
她仿佛真的一心一意地在揉着面粉。
裴珩虽被不少女子追求,但他拒绝人向来果断。
所以他虽年过二十,但接触最多的女子也不过是谢淑因罢了。
但是他和谢淑因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或者说,他也从未这般恶言地伤过谢淑因。
此时的男子察觉到了尴尬的氛围,他想出声打破这难熬的安静。
“你在做什么?”
“回夫君的话,妾身在做祖母想吃的桂花糕。”
“......”
沈素还是没有抬头看男子一眼。
裴珩心高气傲惯了,也不愿做这先低头之人。
他留下一句话后,就转身走出了屋门:“后日的狩猎,是皇家举办的,你这几日学些礼仪,不要到时候给侯府丢人现眼。”
沈素心中的火烧得更大了。
她揪下面团的一块揉成球状,又恶狠狠地压扁。
然后继续窝窝囊囊地将它放进盆里。
嘴里嘟囔着:“丢丢丢,丢你大爷!你就会欺负我!”
此时的沈素莫名有些后悔这些年没学一些骂人的言语,不然这时候,自己就不必这般找不到骂人的话了。
从上次自己挨板子那件事后,谢府的李嬷嬷就被老太君赶回了谢家。
所以裴珩话糙理不糙,她这么多年遇到的宫中的贵人也就皇后娘娘,自己还是得多学一些宫中的忌讳,不然到时候怕是自己如何丢了脑袋都不晓得。
她决定去问问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