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和裴珩一前一后地走着。
男人故意放慢了脚步,但饶是这样,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女子赶上来与自己并肩。
他想不通,沈素这是在闹脾气吗。
自己都已经放慢脚步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不知好歹,不知道顺着自己的台阶下。
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是她向自己求饶,自己要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裴珩自小就养成了脾气不外露的性格,哪怕是从小跟随他、与他一起长大的雾青,这么多年了,也极少见过自家主子动怒。
却偏偏今儿,雾青察觉到了主子周围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如此,坐在树上的雾青看向那位小侯爷夫人,眼神中带了几分敬佩与同情。
敬佩是因为这位侯夫人,什么都没做,都能惹得自己的冰山主子动怒。
同情则是因为这些年,惹自己主子动怒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在琢磨,这位侯夫人还能活过几日。
而沈素根本不知他们二人的想法,她只是在想昨日看的武器册子。
册子上有一个武器像极了女子头上的发簪。
她在思考,如何将这玩意做得更好看些,以便于赚更多的银子。
毕竟银子多了,自己日后离开侯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沈素边想边走,心思半点没有落在前头的男人身上。
以至于她都不知道男人何时停下了脚步。
所以直到她撞上了裴珩梆硬的胸膛,额头发痛,才意识到男人没有往前。
她狐疑地看着俊美冰冷的男子:“夫君怎么不走了?”
“你方才在祖母面前,不是说有话同我说?你现在说吧,等下我不一定有时间。”
沈素揉着额头,小脸认真地回想着自己方才要说什么话。
裴珩也在等她开口。
但一炷香过去,却见女子摇了摇头,道:“妾身暂时没有什么要同夫君说的。”
毕竟和离的事情,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现在说,为时过早。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要同我说的?”
“哦,妾身想起来了!”
裴珩露出一副“早知道”的神情,眉毛还没上扬,就听见了女子的话。
“夫君想让妾身因为早上的事情去找谢姑娘道歉的事情,妾身不愿意。”
“为何不愿?做错事情认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不是也为自己的行为向你道歉了吗?”裴珩的眉间又起了褶皱。
但是沈素再没有半点要替他抚平的冲动。
她只是站在原地,语气平静:“夫君认错,是因为夫君确实错怪了妾身,对妾身确实有愧,但是妾身没有推谢姑娘,所以妾身没有道理去找谢姑娘认错。”
“沈素,我已经问过淑因身边的丫鬟了,她说是亲眼看到你将她家小姐推倒的,淑因不过来府上小住一阵,你没有必要这么欺负她。”
沈素忽然笑了下。
“夫君断了那么多大案子,奈何碰到有关谢姑娘的事情,还是蠢得像谈情中的人,乱了阵脚。夫君为何不问问祖母院中的人?”
“说白了,这样的道理妾身都懂,夫君怎会不懂?不过是夫君心中认定了妾身是个心思卑劣好妒、手段阴险自私的人罢了。”
“既如此,夫君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但如果想让妾身去找谢姑娘认错,那妾身只能送给夫君两个字,那就是‘做梦’!”
说完话,女子就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夫君若无其他事情的话,妾身先回去了。”
裴珩看着女子走得果断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的模样,舌尖抵了抵上颚。
这张小嘴,倒也是没想到会这般不饶人。
雾青则是在树上默默地称沈素为女中豪杰。
毕竟她是自己见过第一个胆敢这么和裴珩呛声的人。
“雾青!”
“属下在!”
“你去同她说,准备一下后日与我一道去狩猎。”
“是谢姑娘吗?”
裴珩冷冷地看着雾青,雾青瞬间了然,但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人家两夫妻吵架,惨的倒是自己这个暗卫。
“属下马上去同夫人说。”
裴珩看着一溜烟离开的雾青,揉了揉鼻梁。
其实清晨的事,稍一调查,就能知道真相。
方才自己故意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看到沈素这么冷淡的模样。
而且,他也不信与自己认识那么多年的淑因,会有坏心眼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罕见地越想越躁,转身去找梁祺。
可谁能想到,裴珩到梁府的时候,见到的却是梁祺坐在石凳子上,给一边看话本的玉霜剥荔枝和葡萄吃。
他看着梁祺高兴得地屁颠屁颠地去接女子嘴中的果核时,到底是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
“看来本侯爷来得不是时候。”
二人扭头看去。
梁祺看到裴珩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放下方才玉霜为了凉快而卷起来的裙摆。
他一脸幽怨地走上前,轻声地在裴珩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挑我和心肝独处的时候来,裴三,你老实说,是不是跟我有仇?”
“有仇不敢当,我分明是为了来解救你当仆人的,你不该好好谢谢本侯爷?”
梁祺狠狠地瞪了裴珩一眼:“能给玉霜做仆人,我求之不得。”
“梁哥哥,这位是?”
在听到身后的玉霜在唤自己后,他又眉开眼笑地转过身去。
“心肝,这位是裴侯爷,也是我的好友,我们都叫他裴三。”
玉霜一听裴珩的身份,连忙要下跪行礼:“民女见过侯爷。”
裴珩伸手要阻挠,却被梁祺用扇子挡住了他要碰到玉霜手臂的手。
“他不讲究这些虚礼,心肝,方才的荔枝可还要?”
女子摇摇头,圆脸上一对杏眼弯弯:“梁哥哥,玉霜想吃桂花酪。”
“不行,今日已经吃了冰食了——”
“梁哥哥,求求你了,就一小碗,哪怕玉霜只吃一口也可以。”
女子伸出一只手指,朝着梁祺撒着娇。
“好,我让厨房给心肝做,但是不能多吃哦。”
裴珩只觉得这位好友被面前的女子吃得死死的。
他站在原地,没有参与二人的事情。
梁祺将玉霜送回房间后又站到了裴珩面前: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所谓何事?”
“我夫人生病了,她好像不想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