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宋栀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没急着落座,靠着餐桌一侧,微微低头看向沈聿白,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沈聿白神情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话落的那一刻起他似乎才从梦中惊醒。 沈聿白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未动。 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江舒雅语气不赞同道,“夫妻之间怎么说也有真感情。” “哪有什么真感情,您还没看清楚么,”宋栀语气凉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妈,我早看透他了。” 江舒雅声
沈聿白手停在半空中,迟迟未动。
门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江舒雅语气不赞同道,“夫妻之间怎么说也有真感情。”
“哪有什么真感情,您还没看清楚么,”宋栀语气凉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妈,我早看透他了。”
江舒雅声线很轻,带着劝解意味,“小ᴊsɢ栀,别这么说。”
宋栀叹了口气,“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喜欢他......”
后面的话沈聿白没再听下去。
他缓缓垂下手臂,转身离开。
走到客厅时,刚好宋鹤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他朝沈聿白身后望去,见空无一人,疑惑地看向他,“她们人呢?还没出来么。”
沈聿白顿了顿,假装低头看手机,“爸,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去回个电话。”
“噢,”宋鹤洲把汤锅放在餐桌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那你别管了,你去打电话,我去叫她们吃饭。”
“嗯。”
沈聿白没再多言,转身朝着别墅一侧的临时会客厅走去。
思绪胡乱搅成一团。
怎么都理不清楚了。
沈聿白靠在墙边,随意半屈着长腿,平日清澈温和的眸底瞬间被搅得混乱不堪。
他低着头,掩着长睫,勉强压下眼底的阴翳。
手里还握着刚才当作借口的手机,指节用力到泛白,他皮肤很白,稍微用力手背和小臂的青筋就很明显。
更不用说现在,青筋像盘迭起伏的山脉,明显地凸起。
那把浸了蜜的甜嗓子不断在耳边回响——
"妈,我早看透他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怎么喜欢他。”
沈聿白静默半晌,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疼,呼吸也逐渐发紧。
他缓慢调整着呼吸,听到门外传来宋栀的声音。
她在问他怎么没来。
宋鹤洲回答说公司有事,在打电话,隐约听见她“噢”了声,就没下文了。
沈聿白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原来浸着刀的甜嗓子才最要人命。
——
饭菜上桌,近一半是川菜系。
色泽鲜亮、香气四溢,全是江舒雅亲自下厨。
另一半是清淡口味,十分有利于降火败火。
还有一道熬制近两个小时的排骨汤。
宋栀看着桌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口味,忽然想起某人做饭也有这个习惯,常常在麻辣鲜香的川菜里夹杂一两道清淡可口的炒时蔬。
宋栀和沈聿白坐在餐桌一侧。
父母坐在他们对面。
宋鹤洲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但江舒雅和宋栀没有这么多规矩,母女俩时常在餐桌上嘻嘻哈哈地聊天,只能听人聊天不能加入的感觉很痛苦。
于是久而久之,宋鹤洲就改掉了这个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好习惯。
餐桌上气氛温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只有沈聿白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默默地挑菜吃饭。
宋栀跟他坐在同侧,自然注意到这点儿。
印象里沈聿白在除了她以外的人面前,话一向都很少。
宋栀也没当回事。
但后来宋栀还是起身,盛了份排骨汤。
沈聿白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截细白的手腕。
沿着那截手腕往上,女孩子面上神情与之前没什么变化,可能被碗里的热气氤氲着,细密的长睫微微潮湿,懒洋洋地搭在下眼睑。
她视线始终落在那个小碗里,五根手指微微拢着,端着印有碎花瓷碗的边缘,朝他这边推了推。
沈聿白怔了怔,抬眸看向她。
宋栀轻抬了抬下巴,声音压轻了些,“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聿白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没注意看她端来的排骨汤。
对面父母正在讨论公司里的事儿,没注意他们这边。
尽管如此,宋栀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没急着落座,靠着餐桌一侧,微微低头看向沈聿白,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沈聿白神情有些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她话落的那一刻起他似乎才从梦中惊醒。
他勾了勾唇,朝宋栀笑了笑,“没事。”
宋栀知道他待人温和,但第一次知道他在长辈面前是这种乖巧模样。
沈聿白上次来的时候是俩人商量婚事。
沈家只有他一人来了,带着他全部身家、拿出最大的诚意娶她回家。
当时宋栀压根顾不上关注他是什么状态。
那天全程心脏跳得剧烈,好像一不小心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压都压不住。
宋栀看着他此刻乖巧模样,忽然觉得没招待好他似的。
于是把她最爱吃的菜往他跟前挪了挪,“你也吃,我妈特意给咱俩做的,不是只做给我一个人吃的。”
沈聿白眼眸里细碎的光轻晃了下。
他撩起眼睫望向她,眸底如静静流动的湖泊。
她神情不似作假,说的时候一本正经,甚至怕他不肯主动挑菜,还拿起旁边的公筷挑了块鱼肉。
跟他平日里给她挑菜一样,仔细检查过没什么鱼刺,才放进他碗里。
这下,对面的江舒雅和宋鹤洲也愣了愣。
对视几秒,俩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彼此的惊讶。
宋鹤洲率先反应过来。
他笑着看向自家女儿,语气有些吃味,“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
他慢悠悠地扫了眼对面的宋栀,故意逗她,“你这是,有了老公忘了爹啊。”
宋栀:“......”
沈聿白:“......”
一顿饭吃得有点久,吃过饭后距离登机只剩四个小时。
宋栀不紧不慢地打算拉着母亲再聊会儿天,被母亲以“早点走,路上不用太赶时间”的理由劝出了门。
许特助提前来接人。
这次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把挡板拉下来,给后排的夫妻俩留足够的私人空间。
宋栀刚一上车,包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她摸出手机,是自从世界巡演过后就没见过的助理,蒋圆圆。
蒋圆圆年纪跟她相仿,女孩子模样很可爱,讲话温温柔柔的,性格善良,跟在宋栀身边当助理很多年了。
后来宋栀加入苏沫公司,蒋圆圆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加入。
【蒋圆圆】:栀栀,我到机场啦。
宋栀弯了弯唇角,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给她回消息。
【宋栀】:我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到。
没过一会儿,蒋圆圆回过来消息。
【蒋圆圆】:没事,正好我去吃个午饭。
宋栀下意识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宋栀】:都下午两点了,还没吃饭?
【蒋圆圆】:我是不会告诉你这几天我都是凌晨四五点钟才睡觉的。[泪流满面jpg.]
【宋栀】:......
【蒋圆圆】:栀栀,我突然想念机场昂贵的牛肉面了,它能让我找到上班的感觉。
【宋栀】:...去吃吧,吃完账单发我。
【蒋圆圆】:??
【宋栀】:行程结束后我找苏沫报销。
【蒋圆圆】:[爱你jpg.][五体投地jpg.]
黑色迈巴赫在路上疾驰,阳光在黑色车身上悦动,光影摇曳间,勾勒出流畅完美的线条。
车内不断送着冷风,与外面的骄阳似火的温度形成强烈对比。
车里却一片寂静。
宋栀注意到旁边的沈聿白也在看手机。
但当她和圆圆聊完,余光瞥见沈聿白也适时收了手机。
宋栀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说,于是转头看向他。
沈聿白察觉到这道投过来的视线,明显顿了下。
刚才她和母亲谈话的内容在脑海反复播放、挥之不去,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挖着他心脏,疼得呼吸都发紧。
但她即将上节目录综艺。
不论什么事,他都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影响她的状态。
尽管,可能,并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但以防万一,所以沈聿白一上车就看手机,借此隐藏自己的情绪。
所有预设好的情绪和临场反应在她看过来的这一眼里土崩瓦解。
沈聿白甚至没来得及调整个温和表情,行动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秒里,他撩起眼睫,侧头平静地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空气陷入一片安静。
车里源源不断的冷风似乎都静止了。
宋栀罕见地怔住。
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他神色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只是眼底不像以前那样,如一汪清亮亮的湖泊,带着隐隐的笑意,温柔又勾人。
此刻更像笼着江南烟雨的水面,雾蒙蒙的,眸色暗淡无光,交织着失落、委屈和不甘的复杂情绪。
宋栀下意识问,“你怎么了?”
沈聿白偏了偏头,落开视线。
他望了一眼窗外,嗓音温和如初,“没事。”
宋栀沉默一会儿,猜想可能他公司或者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华越早已步入正轨,而他能力出众,处理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很少有犯难的时候。
所以多半是原生家庭。
他不愿意细说,宋栀也理解,也不会再揭他伤疤,刨根究底。
车里气氛安静的诡异。
宋栀绞尽脑汁地思索合适的话题。
片刻后,她开口打破沉默,“今天中午的菜好吃么?”
沈聿白压下眼底的阴翳,用那双温和眼眸看向她,缓缓勾唇,“挺好吃的。”
宋栀点头。
话题不知不觉被终结。
她一心想着活跃气氛,重新开了个话题,“你跟爸刚才在聊什么?”
话落,她又补充道,“就我和妈妈在书房聊天那会儿。”
沈聿白侧头,深深地看她一眼。
一时分不清她无意询问还是有意试探。
他顿了ᴊsɢ顿,还是将所有的信息说得详细,“我们在客厅,爸在和我聊些公司的事。”
"噢。"宋栀点头。
车程过半,路上车流少,许特助开得有些快,但很稳。
今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柔软的白云,像拉扯出来的棉花糖。
偶尔阳光钻进云层里,大地陷入一片阴凉。
可能意识到即将分别,宋栀心里生出几分不舍的情绪。
俩人朝夕相处近一个月,最近几天更像连体婴白天黑夜都不曾分开过。
忽然想到以后几天见不到沈聿白,也没人再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心情不免有些失落。
她抿了抿唇,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另一侧挪去,缓缓地伸出手指,轻轻抵到那人西裤侧边。
她动作在安静的车厢里很明显。
沈聿白低眸,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孩子手指挪过来。
可能见他一直没动作,她忍不住戳了戳他西裤包裹下的长腿,然后轻晃了晃手指,意味明显。
沈聿白眸色晦暗。
他开始怀疑她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
如果是逢场作戏,为什么如此费心尽力地哄他,任何动作看不出一点虚假的表演痕迹。
可如果真情流露,几个小时前,他在门外亲耳听见的又算什么。
纵使他想自欺欺人,残忍的事实真相都不会允许。
沈聿白在心底轻叹了口气,缓缓压下眼睫。
到底还是握住了视线里那只白皙的手。
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他抬起胳膊,顺势将女孩揽进自己怀里,轻揉了揉她脑袋,声音有点哑,“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他身上有清新的味道,像夏日冰冻的罐装汽水滋滋冒泡,又像山间雨后的松林,并不浓郁强烈。
缓缓沁入脾脏,俘获所有的感官细胞。
鼻尖被他特有的气息盈满,宋栀难得安静下来。
“嗯,知道了。”她靠在他怀里,轻声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