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捏着手机,目光幽幽地扫过他和顾子风温存过的每一个地方。在信息发达的时代,他总是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消息,甚至是他不想看到的。岑溪头一次痛恨网络还有推荐附近认识的人这个功能。 岑溪身子向后仰去,耳边传来刺耳短促的风声。 最后颤抖着身子落入何清文的双臂,岑溪偏过头,紧咬着唇瓣,等脑袋里山摇地动般的嗡鸣声渐渐如潮水般退去,才推开何清文对他带有安抚性的拥抱。 垂着眸,面上神色疏离。
岑溪身子向后仰去,耳边传来刺耳短促的风声。
最后颤抖着身子落入何清文的双臂,岑溪偏过头,紧咬着唇瓣,等脑袋里山摇地动般的嗡鸣声渐渐如潮水般退去,才推开何清文对他带有安抚性的拥抱。
垂着眸,面上神色疏离。
“你怎么了?”
何清文讪讪地收回手。
他知道不能生育是岑溪的痛处,没想到这种打击会让岑溪差点连支撑身体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岑溪五指用力,将检查的单子在手里抟成一团,皱巴巴的。
半晌,才贴着墙壁颤声道:“没事,为了做检查一天没吃饭,可能低血糖。”
“喏,给你。”
何清文在兜里翻翻找找,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吃点可以缓解症状,实在不行,让医生给你开点葡萄糖。”
岑溪白着脸接过,轻声道:“谢谢。”
巧克力的包装是塑料的,岑溪延着齿状缺口的地方撕了半天,手指又软又轻,用不上力气。
挣扎了半天,何清文看不过去了,从岑溪手里抢过,“嗤啦”一下就撕开了。
巧克力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却不是甜香。
何清文无奈道:“有事也不知道寻求帮助,真不明白顾子风这四年是怎么对你的,把你弄得这么沉默寡言,一点也不有趣,闷闷的。”
本来是一只漂亮的雀鸟,在笼子里只要叫两声就能讨主人欢心,偏偏不吵不也不闹。
受伤了也只是藏起来,用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坚硬的喙啄着伤口。
岑溪也觉得自己是一个了然无趣的人。
他垂眸,将巧克力含进嘴里,下一刻,眉头紧紧皱起,难言道:“好苦……”
不是甜的。
苦得他想吐。
何清文闻言才去翻包装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身上常备的是黑巧,有时候工作来不及吃饭,就吃一块,补充体力。”
岑溪摆摆手,他只咬了一小块,嘴里的很快就化开了。
唇齿间都充斥着苦味,他勉强挤出笑意道:“你还挺能吃苦。”
何清文勾了勾唇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滴雨点,落在积水处,荡起微弱的涟漪,然后被过路人一脚踩碎,浑浊不堪。
岑溪把剩下的黑巧收起来,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清文笑道:“你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吧。”
岑溪脸上的笑疏离又得体,何清文一步一步的靠近让他不得不像一只猫到了新环境,弓弦一样紧绷着自己的身体。
他回道:“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
别人的拒绝如此明显,何清文不得不悄然收掉自己进攻的利爪,以退为进道:“好的,再见。”
“再见。”
岑溪微微颔首,算是礼貌的回应。
医院外面有很多饭店,岑溪胃口不佳地扒了几口饭补充体力,就驱车离去。
过路的行人本来还在穿短袖,但突如其来的降温让他们抱住手臂,行色匆匆。
到达了目的地后,雨才彻底停下,湿润的风卷着绿叶,在沥青路上翻滚。
岑溪抬头,看着眼前的心理医院,停顿片刻,才走进去。
医院并没有查到他的过敏源,而且岑溪已经上升到无意识自残行为,所以医生的建议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两个小时后,岑溪神色灰败地走出来。
他站在车前,孤独寂寞得像狂风暴雨中唯一的花,没有同伴陪同,也没有遮风挡雨的大棚,只有自己伛偻着脊背,日薄西山一般,最后的朝气也要一并被黑暗吞噬。
良久,岑溪才弯身进了车,往别墅的方向去。
在车子停顿后面,一直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车跟着。
何清文手掌着方向盘,担忧地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心理诊所……
是有心理问题么?
心理医院不会暴露病人的隐私秘密,何清文暂时不想大张旗鼓地去查。
高契合度让他对岑溪一直保持着最高的关注度,受腺、体信息素的吸引,他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岑溪。
何清文沉默了片刻,想给岑溪发消息。
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岑溪的联系方式。
他想要得到岑溪,也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岑溪。
但是,这个过程有点艰难。
何清文以为自己遇到了一朵芳香馥郁的小苍兰,它以那么美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已经被别人攫取过,甚至内里,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
但似乎还没有人察觉到。
只有小苍兰美丽的外表完全泛黄枯萎,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何清文还是忍不住了,他拨通电话,声音冷冷道:“帮我查一个人,所有信息,一滴不漏,还有,再查一下近期他是什么原因去的医院。”
*
别墅主卧。
房间里的窗户被不知情的佣人打开了,雪松香被窗外微风的席卷下,去了广阔的天地。
而这个看似温馨,实则冰冷的房间留下的东西几不可闻。
岑溪捏着手机,目光幽幽地扫过他和顾子风温存过的每一个地方。
在信息发达的时代,他总是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消息,甚至是他不想看到的。
岑溪头一次痛恨网络还有推荐附近认识的人这个功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看见了胥珂的账号。
最新的动态是一片汪洋的大海和阳光明媚的沙滩。
IP地址显示在Y国。
胥珂长得好看,又是著名的舞者,粉丝很多,都羡慕他去旅游了,能看见这么美的风景。
最顶端的评论是胥珂的解释。
「工作原因啦,只是顺便看看这个国家的大海。」
工作原因,又是工作!
顾子风为什么不给他说,是和胥珂一起去的?
为什么要撒谎!
岑溪在医院跑上跑下,前两个月,正是最需要自己的Alpha信息素安慰的时候。
而自己的Alpha却在陪别的Omega。
有些事情,该质问的,但岑溪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真的好累,饭也吃不下去,书也看不进去,做什么都是无聊的贫瘠的。
也难怪顾子风会更喜欢耀眼的胥珂……
四年的婚姻,岑溪不会因为高契合度另一半的到来而退出,但是顾子风可以,白月光的杀伤力真的很强。
强到他只是出现在顾子风面前,就能让这场四年的长跑婚姻岌岌可危。
岑溪给别墅里的佣人和管家放了三天的小长假,然后把自己锁起来。
不想被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生病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向别人呼救,但心底压抑的情绪封住了他的嘴。
让他根本开不了口。
稍微张一下嘴,身体就如万蚁噬骨般,让人痛得窒息痉挛。
所有的窗户被关闭,窗帘拉拢,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胸口的闷痛压得岑溪几乎喘不过气,像被人抛进了无边无尽冰冷的海水之中,他竭尽全力地扑腾,呼喊,挣扎,在绝望之中想要寻求一处安全的洲堤,却被还是一次一次拍击,似乎又无数只大手要把他按进海底的深渊中,彻底溺死。
岑溪颤颤巍巍地解开药,他心底有另一处亮光,支撑着他把药吃下去。
温热的水伴随着药物进入胃部,但岑溪还是难受。
他翻身下床,想把床底下的东西薅出来,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翻过身,转而爬进衣柜里。
还是那个装满顾子风西装的衣柜。
岑溪眼尖地看到了重新洗过,放置在上面一格的领带。
……胥珂送的。
岑溪眼尾发红,狠厉地扯下来,用牙齿撕咬,拿剪刀剪得稀碎,最后扔进垃圾桶里。
发过一阵疯后,岑溪才安静下来。
慢吞吞地,把所有还带着微弱雪松香的物品像动物筑巢一样拿进衣柜,有衣服,也有洗脸帕,牙刷,顾子风常用的杯子,剃须刀,所有的杂物全部囤在一起。
像一个巢穴,自己临时搭建的,最温暖,也最脆弱的巢穴……
岑溪窝成一团,脊背轻微地颤动着,抱住自己的肚子,警惕衣柜以外所有的事物。
一点风声,钟表的嘀嗒声,都会让岑溪如惊弓之鸟,睁着自己恐惧的双眸,观察周围一切潜在的危险。
等饿了,才会慢吞吞地爬出去觅食。
他可以自己做饭,能尝到水果的酸甜,喝到鱼汤的鲜美,他的味觉没有消失,但心底好像没有感受一样,空荡荡的,胃部的翻涌让他随时随地想吐。
吐出来后,岑溪又会强迫自己吃进去。
要吃得饱饱的,才有营养。
自己好了……才会好。
吃完饭后,岑溪又爬回自己搭建的窝。
雪松香已经淡得快闻不到了。
偏偏顾子风在知道岑溪体检没问题后,一次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岑溪又睡不着了,他想吃褪黑素或者安眠药。
但是现在不可以了,会有影响的……
岑溪只能抱住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所幸,他还是睡着了。
但他睡得很不安稳,依靠着顾子风施舍的一点点信息素,辗转反侧,双腿胡乱蹬着,想要找一处稍微踏实的落脚点。
一晚上下来,发丝散乱,一身汗津津的。
是保护幼鸟的姿态。
这里,不能受一点伤害。
不知道待了多久,时间对于思维紊乱的岑溪来说,像是一盘散沙,自己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一点流逝。
他开始迫切希望顾子风回来,不用释放信息素,哪怕是抱抱他,也好啊。
不过,岑溪没有等到顾子风。
在意识彻底昏厥散乱之前,他紧闭的衣柜门被突然打开。
浓烈的安抚性橙花信息素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