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连连点头:“对,拔火罐也是中医的一种传统治疗方式,外国很多运动员都非常喜欢。”“比如菲尔普斯。”“好像菲尔普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靳宇摊开两只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王院长你还不了解,手术肯定是做了。” 姚禹梦是知道靳宇的,工作的时候言简意赅,聊天的时候就非得有个捧哏的才能聊得顺畅,配合的问了一句:“怎么?” “手术是挺
靳宇摊开两只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王院长你还不了解,手术肯定是做了。”
姚禹梦是知道靳宇的,工作的时候言简意赅,聊天的时候就非得有个捧哏的才能聊得顺畅,配合的问了一句:“怎么?”
“手术是挺成功,也是真正做了手术才知道主任其实也没什么错,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吧。院长这次来玛喀提是带着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的,有医疗队的队员全力配合,做这种难度的神经外科手术当然问题不大了。但是也正是因为亲自在玛喀提做了手术才能真正体会到神外主任为什么之前不同意做。”
靳宇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他们实在太缺乏医护人员了,尤其是高水平的医护人员更是基本没有。高端医疗设备放在那里根本没有人会用。主任是担心我们援非医疗队回国后,仅仅凭着他们自己没办法做这样的手术,耽误很多慕名前来的患者就医不说,援助来的设备放在那里长时间不用还会影响使用寿命。他们连医生都没有,更别说医疗设备的维护人员了,放在仓库里面不管怎么说保存完好是可以保证的,万一有一天他们自己的医疗水平提高了可以做这种手术了,还能拿出来正常使用。”
姚禹梦听着听着眉头都皱紧了,她想起了那套快比她年龄还大的小儿支气管镜:“现在新技术新药品更新换代这么快,好多器械我估计我们原厂都没有了,他们这里还在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保养使用,这个也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是呀,退一万步说,就算仪器设备是有了,好好保养能用十几年几十年这正常,可是需要配套使用的耗材怎么办?我们普外的手术还经常缺这缺那的呢!更别说精密度复杂度比我们更大的神经外科了。”
来非洲的这么些日子,为了这事儿,靳宇没少挠头,关于这一点没有谁比他还能感同身受了:“反正院长神通广大,他联系了家里,自费从国内邮寄了一些医疗物资。听说包括鼻窥镜、动脉瘤夹持器、显微缝合线等紧俏货。这还不算,这几天还忙着张罗举办中非神经外科高峰论坛的事呢。显微技术培训就是这次论坛的重中之重。据说还要以姆那瓦萨教学医院为一个点,重点组织当地医生定期学习,如果有特别合适的对象可以由他联系国内进修培训,重点培养。”
“王院长这是要给姆那瓦萨留下一只真正带不走的医疗队啊!那神外的主任不得高兴的笑开花!”
“那是,人家事后专程给王院长道谢不说,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说中国人表达感谢都送锦旗,可是又没见过这种东西,要是小纳主任在的话还能有个懂行的人问一问,可他这一去几个月,回来还得一段时间呢。最后没办法,给王院长送了一个非洲版‘锦旗’。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靳宇说得真挚,也被这种人类之间最纯真朴实的友谊感动了:“听说是一幅非洲传统的木版画,要在木板上经过熨烫才能制成,是神外的主任为了表达感激亲手制作的。”
姚禹梦有些迷惑:“师兄,我们现在是在同一个时空说话吗?怎么你说的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靳宇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一副你心知肚明,不用我有话直说的样子。
姚禹梦秒懂,马上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段时间因着赵寅磊的事,除了工作她大部分时间都来去匆匆心不在焉,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话从耳边过了就忘,对这些话题没有留下一点印象。
靳宇神秘兮兮地靠过来:“今天赵寅磊没来为什么你知道吗?”
“为什么?”姚禹梦一下子警觉地竖起耳朵,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屏息凝神地留意着靳宇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惜她这点伪装怎么可能骗得过和她相识已久又兼朝夕相处的靳宇。
看着她圆圆的眼睛在听见赵寅磊的瞬间一下子就飘过一丝不一样的神采,靳宇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本想再逗逗她开个玩笑的话也再不忍心说出口去。
他放低声音,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刚才我抽空问了问肖海洋,他说赵寅磊最近多了一项在检查站值班的任务,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样来参加巡诊的活动。还说,算起来他也已经好久没有轮休了。”
“哦。”姚禹梦答应一声表示知道了,自己都没发现听靳宇说完之后她的表情有多难看。
靳宇伸出一根手指抚平她的眉心:“注意一下表情管理!皱眉多了会有悬针纹的!”
姚禹梦对着靳宇笑了笑,没有说话。
靳宇看着她只有表情没有笑意的笑,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未知事情全貌,他自己处境又有些尴尬,也不敢轻易开口安慰,一时烦心,他也沉默了下来,专心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问诊村民。
下午有几个村民三三两两地前来求医问药,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痛,只要按时吃点药就会好,没什么大碍。
援非医疗队的巡诊小组一直等到天色将暗才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姆那瓦萨教学医院。
大家收拾好东西上车,肖海洋刚刚把车开出去一点点,很快就发现后面有人在追车。
他停好车在后视镜里看了看,说:“好像是世界卫生组织防疟疾小组的工作人员,我看她穿着那种蓝色的T恤。”
靳宇闻声,回头看过去正好听见来人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靳宇!靳宇!”
可能是她太着急,发音都有些变形了,听起来特别像在叫“鲸鱼,鲸鱼!”
“是露易丝。”靳宇说着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追了这么远,姚禹梦怕她是有什么急事,也跟着下了车。
露易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看见中国医疗队的车停了下来,她喊着靳宇的名字一时没忍住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一跳不要紧,下来的时候正好踩到一块石头,整个左脚都因为落地不平往里翻了一下,这一下疼得露易丝差点跳起来。
靳宇一下车就看见露易丝正摇摇晃晃的试图用单脚站着,龇牙咧嘴的表情给人感觉十分痛苦。
他赶紧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帮她保持住平衡,之后焦急的问:“什么情况?腿怎么了?”
怕她这时候反应不过来,他着急之下也没有忘了用英语询问。
“踩到石头扭到了。”露易丝还是很疼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她挣扎着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把折扇递给靳宇:“你的扇子,上次忘了还给你。”
靳宇这才想起来她还拿着自己的一把折扇,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追着车跑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正准备和露易丝说些什么,姚禹梦也赶了过来。
“什么情况?”她问。
“为了把扇子还给我,脚崴了。”靳宇少见得言简意赅:“你来帮我扶住她,我看看她的脚是什么情况。”
“好。”姚禹梦和靳宇配合多年相当默契,有正事干的时候从来没有多余的话。
靳宇蹲下来一边查看露易丝的脚,一边对她说:“扇子我有很多,这把送给你了,你拿着吧。”
听他这么说露易丝倒也没推迟,把那把折扇小心翼翼地又放回包里了。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靳宇握着她的脚腕看了看,问她。
“左脚的脚背疼。”
靳宇站起来看着她:“现在能走吗?走两步我看看。”
露易丝左脚一落地,就痛的叫出声来:“不行,我的前脚掌不能落地,一使劲脚背就疼的厉害。”
“足背外侧跗跖关节扭伤。”靳宇很肯定地说。
露易丝有些吃惊:“啊?很严重吗?”
“不太严重。跗跖关节扭伤的严重程度较踝关节扭伤轻,骨折的几率不高,一般造成韧带撕裂或关节错缝,内翻损伤多造成第四、五跗跖关节扭伤,临床表现为足背外侧疼痛肿胀,脚的活动受限,不敢着地走路。”
靳宇的记忆力是全院出了名的好,这段话描述的基本和教科书上一字不差。
“呃,那现在怎么办呢?”一长串的医学名词显然把露易丝弄得有些糊涂了,“这个疼痛程度,我感觉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了。”
露易丝说着,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最近蚊帐的推广工作才刚刚有些起色,我们项目组正缺人手……”
见她如此沮丧,靳宇失笑:“没关系的。用西医的方式你是需要在家休养一阵,这次算你运气好遇到我,下次走路一定要小心点。”
靳宇说着在姚禹梦的帮助下,将露易丝的左脚一拉一扯,说了一句“好了”,就把她的脚放下,示意她走走看,动作快得露易丝都没看清。
别看靳宇的动作简单,治疗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露易丝半信半疑地把脚放在地上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已经一切恢复正常,就像没有受伤一样。
她一脸的不敢置信,往前走了两步,又加快速度走了几步,直到最后跑了两步,回到了靳宇和姚禹梦站着的地方。
“哇哦,我的天,我是说哇哦!简直不可思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古老的中国魔法吗?”
露易丝夸张的表情和语调直接把靳宇和姚禹梦逗笑了。
“这是中医的正骨。”姚禹梦友善地和她解释。
“正骨?”露易丝一脸茫然,她想了半天,才费尽心思地从脑海里面搜刮出一个可能和中医有关的词语:“拔火罐?”
靳宇连连点头:“对,拔火罐也是中医的一种传统治疗方式,外国很多运动员都非常喜欢。”
“比如菲尔普斯。”
“好像菲尔普斯。”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露易丝满脸兴奋:“是的,我之前好像看到过有关的报道。没想到这个正……正骨?”
她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么说,询问地看着靳宇。
“对,是叫正骨。”
“正骨,这么神奇,简直比魔法还令人难以置信,因为他连咒语都不需要!”
露易丝说着,又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几秒钟的时间,完全好了!”
靳宇正色道:“我们中医正骨有八法,分为正骨手法和理筋手法,对待有骨折的外伤,正骨手法和理筋手法就需要一起联合使用,而对于没有骨折的外伤,理筋手法使用较多。刚才用的就是埋筋的手法。除了这种关节扭伤,小关节错位、四肢的闭合性骨折和各关节脱位,都可以考虑使用中医正骨手法复位,能大大减轻患者的痛苦。”
说到这儿靳宇话锋一转:“不过嘛,这种方法貌似简单,但对于患者是否适合手法复位一定要在开始前进行严格评估。就算知道怎么拉怎么拽,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上手做的,需要医生本人经过专业的学习及训练才能将各种方法运用自如。如果贸然上手,可能会在复位的过程中导致骨折,或者血管、神经损伤等二次损伤的发生,反而会加重患者的痛苦。”
他看了一眼听得入神的露易丝:“好了,现在虽然不疼了,但是毕竟脚受过伤,最近尤其要小心点。”
露易丝重重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靳宇,谢谢你!”
“不用谢,作为一个医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姚禹梦也和露易丝告别,和靳宇一起回到了车上。
肖海洋发动了汽车,继续往前走,靳宇坐在车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一下子就看见露易丝还依依不舍地站在路边和他们挥手告别。
肖海洋也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露易丝,他问:“靳医生,你和这位世界卫生组织的工作人员很熟吗?”
靳宇摇摇头:“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不过她中文说得还不错,给我留下的印象挺深的。”
“我听说好多像他们这样的工作人员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完完全全是靠着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才留在这里的。”
“是吗?那还挺让人钦佩的。”靳宇笑着说:“就好像白求恩一样,伟大的国际共产主义者。”
回程的路走得很顺利,肖海洋尽职尽责地一路把他们护送回姆那瓦萨教学医院,正准备离开,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随手接起电话只听了一句,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什么?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正好就在医院,刚回来,好的,好的,是!”
见他一脸严肃,罕见地说着英语,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之后表情也没有变得舒展,反而带了一丝不安和焦急,姚禹梦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肖海洋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声音紧绷。
他对着姚禹梦和靳宇说:“队长在检查点受到袭击,正在往医院送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