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抬眸,唇边漾着笑,就要去挽他手臂:“陛下是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通传?”“琴曲正好,打断了岂不可惜。”萧言舟说着,不动声色侧身,正好避过了谢蘅芜的动作。谢蘅芜目中一闪,旋即恢复如常。 入夜掌灯,乐坊也将琴送到了拾翠宫。 乐坊人称此琴名为海月清辉,谢蘅芜垂眸,指尖抚过琴身。 青白玉轸,紫檀岳尾,琴音清越泠然,果真是有名的琴器。 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乐坊会直接将这把名琴送
入夜掌灯,乐坊也将琴送到了拾翠宫。
乐坊人称此琴名为海月清辉,谢蘅芜垂眸,指尖抚过琴身。
青白玉轸,紫檀岳尾,琴音清越泠然,果真是有名的琴器。
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乐坊会直接将这把名琴送了过来。依照谢蘅芜的想法,这等前朝流传下来的好东西,岂不该好好看护起来,哪会轻易拿出来用呢。
萧言舟还真是大方。
她如是想道,示意梨落给赏银。
送走乐坊宫人后不久,衡书也回来了,称萧言舟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再来。
谢蘅芜“唔”一声,视线扫过那把海月清辉:“把它搬去我的寝殿吧,梨落备水,准备沐浴。”
众人应是,纷纷动作起来。
谢蘅芜便悠然坐在正殿望向殿外黑沉的天色。
距离萧言舟过来的时间还早,谢蘅芜慢腾腾沐浴完,梨落拿着几件衣裳过来。
一些是看着便舒适柔软的宽松缎衣,一些则是轻薄纱衣,隐隐约约的,最能勾起人的探究心思。
这些衣裳显然不是梨落准备的,多半是内监的人耍机灵塞了进来。梨落拿着这些衣服,面色倒还算平静,只是两颊飞红,唇角还有一些隐秘的笑意。
谢蘅芜的目光略过纱衣,停在一件月白色缎衣上。
梨落心领神会,就要将其余衣裳撤下。
“等等。”
谢蘅芜眯起眼,眸中隐隐带笑:“……罢了,换那件吧。”
……
片刻后,谢蘅芜穿好了衣裳,外头披一件薄衣出了洗室。
梨落埋首跟在后,脸看起来比一开始更红了。
实在不怪她面皮薄,小主穿那样的衣裳,实在是太……
梨落不敢细细回想,勉强正色跟着谢蘅芜进了寝殿。
绣金曳彩的衣摆无声掠过猩红地毯,她已除去头上装饰,只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墨发上还沾染着自洗室带出的水汽。
别是一般意态风流。
梨落觉得今夜的鞋蘅芜与往常都不一样。
可究竟哪里不同,她亦说不出来。好像除了穿衣不同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蘅芜已在琴前坐下,指尖挑弄几下琴弦调音。一绺青丝从松散云髻上垂落鬓边,她抬手将其拨到耳后,指尖顺势轻轻揉了揉耳垂。
简单的动作由她做来,无端有一番风情。
梨落发怔的功夫,谢蘅芜已调好了音。她垂眸静坐了片刻,忽看向梨落。
“出去看看陛下来了没有,记得把赵公公请来。”
梨落眨一眨眼,仿佛刚刚回神一般。她点一点头,拎着裙子小跑出去。
刚离开寝殿不久,她便听后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琴音。
琴声要比筝小上许多,也就现在夜里安静,琴音才能传出来。
谢蘅芜等她出去了才开始弹琴,其意不言而喻。
梨落没再往外走,立在了寝殿外不远处。等会儿萧言舟若是来了,这距离她出声正好能提醒。
柔和的琴音逐渐铮然高亢,似有冷然杀意。
梨落听得入神时,余光瞥见一小片玄色衣角。
众所周知,这里只有一人可能穿玄色。
她连忙跪地请安,话刚要说出口,听得头顶传来一声“嘘”。
萧言舟的声音轻而哑:“别出声。”
梨落心领神会,忙不迭点了头,站起身悄悄退远。
玄黒身影自面前掠过,带进一阵外头的寒气。梨落安分低着头,估摸着萧言舟该进去了,才大着胆子抬头。
一小片影子掠过拐角,消失不见。
她蹙眉。
赵公公呢?
想到谢蘅芜的吩咐,梨落犹豫一番,还是出去寻赵全了。
—
琴曲正到高亢之处,一连串颤音摇落,似疆场兵戈僵持,风沙吹过。谢蘅芜一心投入其中,不曾注意到殿中已然多了一人。
曲艺方面她涉猎颇多,如今所奏的,正是北姜最有名的一曲。
大约终了时,谢蘅芜分了心神,发觉萧言舟已在殿中。
不曾听到梨落声音,大概是萧言舟制止的。
谢蘅芜分神想着,皓腕一转,戛然收音。
“参见陛下。”
她起身敛裙,向萧言舟福身。
“不必多礼。”
萧言舟的声音听起来除了哑了许多,倒是一如既往淡淡的。
谢蘅芜抬眸,唇边漾着笑,就要去挽他手臂:“陛下是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通传?”
“琴曲正好,打断了岂不可惜。”萧言舟说着,不动声色侧身,正好避过了谢蘅芜的动作。
谢蘅芜目中一闪,旋即恢复如常。
他躲,她自会追上。
谢蘅芜抬手,就势攀住了他的手臂,明显感到掌下手臂僵了僵。
她只作不知,拉着他的手臂,目光在他腰间遛过一圈,随后不满道:“陛下怎么没戴妾身送的香囊。”
“孤戴不戴,还要与你说明吗?”
这句话一如往常萧言舟的倨傲,谢蘅芜只皱了皱眉,轻声道:“陛下不戴还要与妾身讨……”
“孤几时向你讨了,莫非不是你自愿吗?”
他说着,漆黑狭眸微眯,威胁意味十足。
谢蘅芜噤声,只是面上满是不服。
萧言舟也懒得与她在这点小事上掰扯,就要把她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开:“你新学的曲子,便是方才的吗?”
谢蘅芜一笑:“非也,新曲自然要等陛下来了再奏。”
萧言舟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琴上,暗示意味明显:“孤已经在了。”
谢蘅芜不情不愿收手:“陛下,这么多日不见妾身,就不想妾身吗?”
“孤不是让人送了东西来吗?”
“那如何相同?”谢蘅芜扬起眉毛,似嗔似怪道,“陛下便是陛下,哪是物件能替代的。”
萧言舟勾了勾唇,半是愉悦半是讥讽道:“看不出来你如此挂念孤。”
“妾身是否挂念陛下,陛下还不懂吗?”谢蘅芜朱唇逐笑,轻声暧昧,素手在不知何时勾住了他腰间玉带。
指尖触到他腰腹,萧言舟不自觉绷紧。
谢蘅芜惋惜,娇嗔似的道:“妾身要是不挂念陛下,何苦巴巴地绣了香囊送来。倒是陛下哄着妾身绣完,自个儿却不戴,好生没趣。”
腕上一紧,谢蘅芜作乱的手不出意外地被萧言舟捉住了。
她如今已对被钳制住手十分习惯,甚至还有闲心向他笑笑。
“阿蘅越来越口不择言了。”
萧言舟声音低沉,因风寒而带上的沙哑平添一分危险。
谢蘅芜蹙眉,埋怨道:“陛下弄疼妾身了,要是妾身的手受伤了,还如何为陛下弹琴啊?”
美人柔声,三分抱怨三分娇意。本是极寻常的话语,但松散云鬓与轻薄纱衣在前,无端为此言添了许多令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萧言舟不自觉看向她手。
指若削葱根,用在她身上倒是恰如其分。白皙的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骨节清秀分明,莹润似玉。
看得出来保养极好,柔嫩无比。
这是一双极其适合奏曲的手,也是一双极其适合为他按摩的手。
因被萧言舟掐着的缘故,手腕处的皮肤上微微泛出红色,多了些被蹂躏过的病感。
他心知自己并未用力,但还是松开了她,冷嗤一声:“娇气。”
谢蘅芜也不在意,一面揉着自己手腕,一面道:“小厨房煨的汤快好了,妾身去给陛下取来。”
“汤?”
萧言舟漆眸中流露出疑惑。
谢蘅芜偏了偏头,像是小兽嗅闻到什么特殊气息一般:“是啊,赵公公不是说陛下风寒吗?夜里寒凉,妾身吩咐他们煲了汤煨上,现在也该好了。”
“陛下且等等,妾身这便去取。”
她不等萧言舟有何反应便回身往外走去,轻薄衣摆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似蝶翼翩跹。
萧言舟薄唇轻抿,到底没有拦她。
谢蘅芜动作很快,不多时便端着托盘回来,托盘中的瓷碗装了个八分满,乳白色的热汽逸散在空中,一看便是刚盛出来的。
萧言舟已在一旁坐榻上坐下了,谢蘅芜便将汤放在他跟前桌案上,用瓷勺舀了一羹,轻吹几口后颇为殷勤地递到萧言舟面前。
“陛下快尝尝。”
她眸中清亮,似撒了一把银河般,盯着人时很难让人拒绝。
萧言舟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张口含住。
汤的滋味还不错,入口鲜美。萧言舟没有拒绝,由着谢蘅芜喂过两三口。
她还要再喂,萧言舟却直起了身子躲开,淡声道:“孤不饿了。”
谢蘅芜颇为遗憾地放下瓷碗。
看着眼前事与最初的所谓“弹琴”越发偏离,萧言舟指尖轻点着桌案:“你说的琴曲,究竟何时可奏?”
谢蘅芜撩他一眼,眸光流转:“自然是随时可以,只是需要……陛下的配合。”
萧言舟心里蓦地腾起不祥预感。
谢蘅芜的手搭上肩,那件半披不披的薄衣便飘然落地。
白色纱衣像是为她笼了层月光似的朦胧,又将曼妙曲线凸显;一根丝带束着一把纤腰,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像随时都会松开。
这真是相当香艳的场景。
“陛下,妾身好看吗?”
昏昏烛火下,她含笑静立,乌发雪肤,美得仿佛精怪。
萧言舟眸色暗下,半晌后哑声:“孤的阿蘅,自然是极美的。”
谢蘅芜笑意更深,莲步轻移到他身侧,手臂环住他脖颈,半边身子都倚靠了上去。
柔软触感压在手臂上,实在难以忽视。
萧言舟绷着身子,若细细看起来,还像是在躲避着她靠近。
谢蘅芜的手不知不觉间顺着脖颈上移,捧住他面颊。
掌心触感温热平滑,并无异常。
两人距离如此近,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她半垂鸦睫,唇上水色莹莹,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萧言舟也低下眼睑,只一手在谢蘅芜身后微抬起,对准了她的后颈。
两人唇瓣距离不足一寸,谢蘅芜却忽而侧过脸,倾身抱住他。
因这一动作,她的唇正对在他耳边。
四下无声中,她吐气如兰:
“你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