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里的学生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和夏又一样没打伞站在檐下等雨停。她独自一人站在一边。“夏又?”这时,有人从后边叫她。她回过头去,惊讶:“路随安?”“你还没走吗?”路随安回她:“在准备明天补习的东西所以晚了点,你怎么还在这?”夏又有些tຊ为难:“我...没带伞。”看了眼丝毫没有减缓的雨势,路随安将手里拿着的雨伞撑开来,迈步走到夏又身边后,把一半分了过去
晚自习开始前,夏又借着上厕所的由头下了教学楼。
循着记忆,她找到那条黎绍曾经带她去的小道,趁天黑没人能看见,她侧着身子往里钻,轻而易举进到那个荒废的小角落。
然后又学着那天黎绍的模样,手指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墙上摸索开关。
最后,使劲一按。
世界明亮。
废弃的桌椅板凳还是如旧堆在角落,无人管理的绿植岁月静好,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夏又叹了口气:“这人到底上哪去了。”
虽说她的确不喜欢那天黎绍的行为,但好歹是同班同学,又是前后桌,平时没少说话交流。
况且…他还把自己的秘密基地和画都给展示给自己了。
夏又无奈,余光瞥见隐藏在课桌板凳后的画板,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在各个课桌当中找寻起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她就翻到了被塑料包装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画纸、画笔、铅笔与颜料。
拆开后,她拿过纸笔草草写下一段话——
‘篮球赛的事情一笔勾销!你要是来学校的话给我回去按时上课!咱们还是前后桌!’
写完,那张纸被她盖在了最上边,一切照旧塞回去。
灯光熄灭后,她脚步轻快回了教室。
——
最后一节课,自由复习,班主任何蓓坐在讲台上看书坐镇。
教室内鸦雀无声,没人敢造次。
路随安的题目在蒋梦露和李景杰那边轮过一回后,交到了夏又手里。
瞧着那写得规规整整的字迹,夏又心里莫名觉得怪怪的。
明明自己以前求他补习的时候都得求好久,甚至还要靠他爸妈的游说才能成功,怎么现在他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下来了呢?
难不成被夺舍了?
还是说在他看来,她比较笨,而蒋梦露和李景杰两个人比较聪明,给他们补习,比给她补习要更值得些?
开什么玩笑!
她的成绩虽然上不了前一百,但也没差到连话都听不懂吧!
想着,夏又莫名其妙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越想越来气,用杏眼狠狠瞪了下那个人的背影。
“你会吗?”
这时,蒋梦露贴过来轻声问。
夏又回神,目光草草扫过题目,连上边的内容都没怎么去理解,就习惯性摇了摇头。
蒋梦露抬手,痛苦地捂住脸:“我们明天该不会真的要习题和试卷练习加倍吧...”
夏又没说话,视线虽然还停在路随安抄下来的题目上边,心思却飘到了天边。
她用手撑着下巴,目光却涣散,呆愣愣的。
讲台上的何蓓眼睛尖,一眼就瞧见她了,出声提醒:“夏又,自习课是用来学习,不是用来发呆的。”
夏又浑身一震,回神过来,赶忙埋下头去。
一个晚上她都盯着路随安的笔记本发呆去了,那几道题目根本就没做多少。
临放学回家时,一场雨突然落下,唰唰声听得人心里急。
绍城位于南方,四季多雨,尤其是夏天,在这边生活多年的人基本都能养成夏天手边要留把伞的习惯。
夏又一看下雨了,便下意识往书包里摸,却落了空。
一段记忆突然复活——
早晨出门整理书包时,她顺手把雨伞往书桌上一放,结果最后忘记装回去了。
“完了,我伞没带。”夏又皱眉。
蒋梦露安慰:“没事,还有我的伞呢,况且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然后这雨就真的如蒋梦露所说的那样,一直下到他们放学也没停下来。
甚至还越下越大了。
两个姑娘站在教学楼楼梯屋檐下,瞧着雨滴在灯光下被照得跟黄豆一般大。
“你这伞遮不住我们两个人的,不然你先回去吧,错过公交就不好了。”夏又说道。
话已到此,蒋梦露也不好说什么,道别后撑伞走进大雨里。
教学楼里的学生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和夏又一样没打伞站在檐下等雨停。
她独自一人站在一边。
“夏又?”
这时,有人从后边叫她。
她回过头去,惊讶:“路随安?”
“你还没走吗?”
路随安回她:“在准备明天补习的东西所以晚了点,你怎么还在这?”
夏又有些tຊ为难:“我...没带伞。”
看了眼丝毫没有减缓的雨势,路随安将手里拿着的雨伞撑开来,迈步走到夏又身边后,把一半分了过去。
夏又警惕往后退了步:“你干嘛?”
该不会要蓄意报复吧?
路随安淡淡瞧了眼她避开的模样,提醒:“今天暴雨预警。”
言下之意就是,要么一起撑伞走,要么就站在这里欣赏一夜雨景。
夏又撇嘴。
这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说话只说一半的毛病。
然后她就默默站了回去,用靠近路随安那边的左手,抓住伞柄下方空余的地方。
因为身高差,左手甚至都有些悬空了。
“小心楼梯。”说完,路随安便领着人往前走下楼。
两人进入雨里。
雨声渐强,雨滴几乎是砸到地上的。
才走出去没几步,两人的校裤就溅起的雨滴湿了大半。
雨伞被压得极低。
夏又抬头,街景在她眼中被雨滴给模糊,但好在上半身还算干爽。
耳边除了雨声外,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险些被盖了去。
伞下的世界逐渐因为俩人的呼吸变得闷热起来,湿润,黏在人身上。
身旁的人总是习惯性沉默,即便是雨几乎将鞋子内部也弄湿了,他也没表达出半点不耐烦。
夏又抿唇,也不打算说话。
一段十几分钟的路,愣是被两人走出了赛跑的气质,一步比一步快,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直至进入熟悉的居民楼,夏又才长舒一口气。
“哇...这雨比刚才更大了。”她忍不住感叹,耳边的雨声让人有种置身于枪林弹雨的错觉,“幸好没淋到多少。”
她活动身子,原本干燥的上半身只湿润了小半个角,姑且还算幸运。
路随安沉默着,收伞准备上楼。
他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左手手臂处,雨水一滴滴不停往下掉。
楼内的灯年久失修,黑暗一片,只能借着楼梯间拐角处小窗户外,老小区的路灯辨认方向。
夏又转身上楼时,路随安已经先她一步踏上了楼梯。
家在三楼,上楼也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
夏又走在路随安后边,手里捏着家门钥匙把玩。
盯着那比自己宽阔了不止一倍的背影,她又回想起晚自习前自己背着他说坏话的事。
“路随安。”她喊。
走在前边的人没应答,但她知道他听见了。
“我今天不是故意说话你坏话的,对不起啊。”
她这回道歉倒是果断,也不知是压根不在意,还是又害怕往事重演了。
这时,走在前边的人终于出声——
路随安:“淋了雨回家记得洗澡。”
夏又一顿,应了声:“哦。”
所以他这是没生气?
说完,两人也正好到了三楼。
夏又走过去开门,手里金属钥匙碰撞的声音与转动门锁的声音清脆。
路随安那边更快些,钥匙一插进去扭一下便已经打开了门。
夏又下意识回过头去看。
明亮的客厅灯光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往外涌,将原本黑暗的楼梯间半边照得明亮。
路随安踩着水迎着光往屋内走。
清晰可见,他身上的校服因湿透从而变得有些透明,紧紧贴在了背上,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腰,身上还有雨滴在往下落。
夏又愣住,低头看自己上半身只湿了半个角的校服。
“...”
路随安好像...没生她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