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吧,老火在的时候十分赏识你。满叔忽然岔到往事上,英杨只能安静听着。“他生前曾给组织打过报告,说如果自己牺牲了,请求由你主持上海站的工作。英杨怔了怔,他知道老火对他好,却不知道曾受如此重托。“你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满叔叹口气自问自答:“立春来上海赴任,约见我讲了这件事。但他没有采纳老火的建议,他同我讲,阶级...
满叔默然不语。英杨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既涉及明天的行动,也涉及能否成功刺杀藤原,是件大事。藤原20日到沪的情报是英杨提供的,由他代为转述会丢失很多细节,而细节是下决心做判断的根据。
但是,三级联络制是上海情报科的制度,破坏它立春肯定要生气。满叔是原上海站的老党员了,他深知落实制度对于保护组织的重要。
是事急从权,还是坚持原则,满叔一时没了主意。英杨看他举棋不定,便扣着手表说:“时间不多了,你快些拿个主意!”
“按照规矩……”满叔犹犹豫豫说出这几个字,英杨立即打断了,做出十分紧急的样子:“事急马行田,几十条人命在这里,不要再讲规矩了。”
满叔不以为然:“哪有几十条人命?就算提前行动了,也未必会牺牲这样大!”
英杨道:“明天的行动不取消有两样坏处,一是有可能失去刺杀藤原的最佳时机,再等下次不知猴年马月。二是有行动就有伤亡,有行动就有暴露的风险,明知是无用功还要去做,万一牵连广泛你能负责任吗?”
“我没有说不取消!我是没权力取消行动!”满叔沉着脸说:“这事要立春下决心!”
“所以请你带我去见立春!难道你不相信我?你怕我出卖立春吗?”
满叔盯着英杨,目光灼亮:“我们共事多少年了?”
“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
“你知道吧,老火在的时候十分赏识你。”
满叔忽然岔到往事上,英杨只能安静听着。
“他生前曾给组织打过报告,说如果自己牺牲了,请求由你主持上海站的工作。”
英杨怔了怔,他知道老火对他好,却不知道曾受如此重托。
“你该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满叔叹口气自问自答:“立春来上海赴任,约见我讲了这件事。但他没有采纳老火的建议,他同我讲,阶级属性决定立场,你不可靠。”
英杨的心忽悠一沉。他不是首次听到这种说法,老火在时他经常为少爷身份受到攻tຊ击,但作为负责人的立春也这样说,很让英杨心寒。
好在,立春变节了,英杨不必在意他的看法。
“我想你听到会不高兴,”满叔抱歉说:“所以从没同你讲过。我现在讲出来只是想问你,如果我带着你去见立春,你觉得效果会好吗?”
简短的沉默后,英杨正色道:“这事必须我去。就像你说的,我们不对任何个人负责,只对组织负责。我要见立春是为组织负责!他个人怎样看待我并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满叔的眼神明亮起来,他像是找到了某种支撑,迅速有力的说:“好,我让你去见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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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立春之前,满叔要去打个电话,让英杨等在家里。满叔家就有电话,英杨好奇他为什么要出去打,满叔说立春交待过,他们联系只能用公用电话,而且要经常换地点。
英杨想,神秘的立春把工作重心都放在自保上。
他来上海有三个月了,上海情报科没有一次集中,更谈不上理论学习。战时地下党组织有十六字方针:隐蔽精干、长期潜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因此不搞“形式主义”顺理成章,只是英杨总觉得不自在。
伏龙芝受训四年,回上海工作三年多,将近八年的时光里,英杨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在根据地受训。
只有三个月的短训,枯燥的理论课,轮流读报纸,讨论思想心得,学着出板报,跟着战士喂猪种菜生产自救……可英杨那段时间是真正开心,成天傻乐,合不拢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