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也是为了帮他嘛!”陈涛不解。“呵呵,他用得着你帮?”林宁摇摇头,觉得跟陈涛解释也是白扯,这里面涉及太多的官场潜规则,“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要不我也救不了你。走吧,先去吃饭。”“还吃啥饭啊,就五个小时。”陈涛苦笑。“不吃饭怎么干活?没事,要不也路过那家餐厅,我让她们简单弄点儿。”林宁打电话给相熟的一家餐厅,点了三份,让他们装盒,打包带走。从窗口看着王健、赵剑鸣他们在一群人的蜂拥之下进了食
其实,陈涛利用了督察组的一个疏忽。
很显然,督察组是带着“线索”来的,从某种渠道,知道了东兴化工厂是排污的元凶,才会直接到达点位,取水化验,拿到所谓“罪证”。
而他们取水化验的流程,全都被开发区派出去的“细作”看在眼里,如实报告给了陈涛。
所以,陈涛才能抓到这个漏洞。
督察组真正严谨的做法,应该是这样:
第一步,取东兴化工厂排污口上游的水样,证明水中没有铅污染。
第二步,取排污口中水样,证明有铅污染。
第三步,取排污口下游水样,证明铅污染会影响下游。
第四步,在东兴化工厂内,找到铅排放超标的确凿证据。
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证据闭环。
可能是督导组对于掌握的情报过于自信,只进行了第二步和第四步,甚至第四步都没有进行完,没找到东兴排污超标的证据,就直接给下结论,过来兴师问罪了。
王健是后调任生态环境厅的,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先是看向周勇,周勇也不懂环保,便没接王健的视线,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
王健只得再看向刚才汇报的那个女处长。
女处长有点心虚,她也知道应该走上述流程,得到符合逻辑的证据链,但完成上面的步骤,怎么也得到今天傍晚了,当时周勇在一旁不断催促,让工作人员快点,等到超标12倍的结果一出来,周勇就兴奋道:“这不就是确凿证据嘛,还走什么流程?马上通知他们开会!”
外行领导内行,这是体制内的特色,极容易出纰漏。
女处长扶了扶眼镜,只得狡辩道:“这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但铅排放超标这个事实,你们总不能否认吧?”
“不否认,”陈涛坦然道,“但我想,无论是督察组,还是我们临海市政府,都应该把事实真相调查清楚。”
“那是你们的事情!”女处长沉声道,妄图给陈涛施压。
陈涛还是以柔克钢,再次承接下来:“没错,这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但调查需要时间,请督察组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一定把事情调查清楚,给督察组、给省里一个交代。”
女处长没吭声,看向王健,王健刚要开口,周勇又跳了出来,前倾身体,厉声道:“你是想争取时间,销毁证据吧!三天时间,完全够企业暗箱操作,到时候所有设备、污染物都销毁了,我们找谁去?”
“东兴化工厂虽然规模很大,但也确实存在可以这样操作的空间。”女处长也说。
“看来您是个行家,”陈涛对女处长笑道,“那依您看,给我们多长时间,既够我们调查真相,又不够我们销毁证据呢?”
女处长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掌:“我只能给你五个小时,而且,你们开展调查,我们督察组要全程在场。”
陈涛看向林宁,对她点了点头,林宁又看向赵剑鸣。
赵剑鸣对这个谈判结果比较满意。
最坏的结果,就是刚才陈涛没有争取时候的结果,现在好歹又多了一个翻盘的机会,便说:“好吧,感谢督察组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临海市政府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会后,将第一时间成立专家组,安排……”
赵剑鸣正对王健慷慨激昂地表态,余光瞥见,陈涛已经起身,向会议室门口走去。
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讲话你挪窝,这简直比刚才陈涛打断他讲话更不礼貌,赵剑鸣终于忍不了,问了句:“那个……那个同志,我还没说完,你去干嘛?”
陈涛不解地回头:“市长,不是只给了五小时么,我争分夺秒啊,马上去开发区进行调查。”
“回来,坐下,没规矩……”林宁低声训斥,自然是做给赵剑鸣看的。
陈涛只得又回到原位。
赵剑鸣瞪了陈涛一眼,继续做表态发言,又讲了足足三分钟的废话,这才宣布散会。
双方收拾材料起身,赵剑鸣趁机说,在市政府机关食堂准备了便饭,请督察组同志们用午餐。
“不会超标吧?”王健笑问。
“不会不会,就是正常的公务接待餐,四菜一汤,米饭管够,绝不超标。”
王健看看周勇:“老周,那咱们就蹭他们顿饭吃?”
“行,听组长的。”周勇皮笑肉不笑地说,斜眼看了看林宁。
林宁压根没看他,收拾完手边材料,起身,对赵剑鸣说:“市长,开发区是我分管,我这就过去进行调查。”
“陪督察组领导们吃了饭再去嘛,正是饭点儿。”赵剑鸣指了指表,暗示林宁,和调查真相相比,与领导搞好关系才更重要。
林宁懂这个道理,但单纯就是不想跟周勇一起吃饭,便道:“减肥呢,最近。我刚才上楼,看见浩然秘书长在,让他替我陪省里领导吧!”
这回陈涛学聪明了,没敢先走,而是等领导们先走了,他才出会议室。
陈涛小跑几步,追上林宁,林宁低声道:“去我办公室。”
陈涛都不知道林宁办公室在哪儿,只能跟在她身后。
下了一层楼,在二楼西侧,有几个没有门牌号的办公室,全都是指纹锁,林宁伸出玉手,打开锁,陈涛跟进来,回手关门。
“你有几分把握?”林宁抱着胸,靠坐在办公桌上,直接问。
“没把握。”陈涛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说那些话?显得你能,是吗?”林宁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别的不论,就冲你打断剑鸣市长的讲话,你就没法再在临海市官场混下去了!”
“我不也是为了帮他嘛!”陈涛不解。
“呵呵,他用得着你帮?”林宁摇摇头,觉得跟陈涛解释也是白扯,这里面涉及太多的官场潜规则,“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要不我也救不了你。走吧,先去吃饭。”
“还吃啥饭啊,就五个小时。”陈涛苦笑。
“不吃饭怎么干活?没事,要不也路过那家餐厅,我让她们简单弄点儿。”林宁打电话给相熟的一家餐厅,点了三份,让他们装盒,打包带走。
从窗口看着王健、赵剑鸣他们在一群人的蜂拥之下进了食堂,林宁这才带着陈涛下楼,坐上沈娜的奥迪,正准备走,旁边有人敲车窗。
是那个女处长。
陈涛摇下车窗,女处长冷笑道:“怎么,不等我们督察组,准备先去现场?”
陈涛不客气地说:“你们吃大餐,总不能让我们也陪着浪费时间吧?”
“我不会浪费你们时间,我不用吃饭,跟你们去开发区。”女处长不请自入,开门上车。
林宁没吱声,只是打电话给餐厅:“再加一份盒饭。”
车开出市政府,女处长忽然压低声音,问道:“林市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