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陆府伺候的老人那里打听到,父亲在年少时曾爱慕过卫府小姐,只不过后来卫皇后嫁给当时身为六皇子的魏帝,这件本就隐蔽之事便再也无人敢提了。后来父亲宠幸了府里的一个婢女,娶了那位婢女做夫人,也就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过世,这些年他的父亲便一直未娶,外面的人议论说首辅大人不在乎身份门第,娶了府里的下人做妻子,这些年也一直未再娶,便是真心爱慕那位已过世的夫人。可父亲从不曾在她的面前提起过
她的唇很柔软
陆沅沅不停地拿帕子擦拭眼泪, 委屈地看着宣瑾瑜。
宣瑾瑜冷冷地道:“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孤不会娶陆家女为太子妃。”
早知他会对自己如此冷淡,早知道不能报有任何希望,但她就是放不下, 她将眼前的这个人放在心里太久了, 久到习惯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习惯去仰望着他,甚至他的喜怒哀乐都会牵动着她的情绪起伏,久而久之她的眼里便再也看不到旁人。
她喜欢他,想要见到他,哪怕不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 哪怕知道他对自己态度冷冰冰的, 始终对她避之不及,她依然放不下, 这种爱而不得的执念快要逼疯了她。
“臣女想问的是为什么不能是陆家女?”
自从她收到那封奇怪的信,她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父亲和卫皇后, 尽管父亲很小心,也很少入宫, 但父亲看卫皇后的眼神的确不一般。
她曾以为是卫皇后为了拉拢父亲为她所用,是为了让父亲支持太子。
可她从陆府伺候的老人那里打听到, 父亲在年少时曾爱慕过卫府小姐,只不过后来卫皇后嫁给当时身为六皇子的魏帝,这件本就隐蔽之事便再也无人敢提了。
后来父亲宠幸了府里的一个婢女,娶了那位婢女做夫人, 也就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过世, 这些年他的父亲便一直未娶,外面的人议论说首辅大人不在乎身份门第,娶了府里的下人做妻子,这些年也一直未再娶,便是真心爱慕那位已过世的夫人。
可父亲从不曾在她的面前提起过她的母亲,也不许她过问。倘若真的对她的母亲一片深情,为何这么多年却从不曾提起。
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安,她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在梅林,太子曾拒绝过她,还说他绝不娶陆家女为太子妃,她以为太子是讨厌她。
她今日来找太子便是想要印证她心里的猜测,太子其实是忌惮父亲,讨厌陆家。
宣瑾瑜见她只是哭,却不说话,心里越发不耐烦,“如今天色已晚,孤让人先送你回去。”
见陆沅沅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宣瑾瑜耐心也已经耗尽了。
陆沅沅鼓起勇气道:“太子殿下说不娶陆家女,太子殿下到底是恨陆家还是讨厌沅沅。”
“这又有何区别!”
他讨厌陆韫,恨他觊觎母后,更恨陆韫不守君臣的本分,做出了逾矩之举,他迟早要对陆韫下手,至于陆沅沅,他对她本就无意,更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
“太子殿下其实是讨厌家父,讨厌家父与皇后娘娘来往……”
宣瑾瑜暴怒,他一掌拍在桌上,厉声打断陆沅的话,“你敢妄议皇后,你放肆!”
陆沅沅深吸一口气,果然她都猜对了,眼中的泪水一涌而出,原来真是因为父亲和卫皇后的关系,太子这才恨透了陆家,因此也恨透了她。
为什么父亲和卫皇后却还要给她希望,说要让她嫁给太子入主东宫,太子知道真相,只会认为娶她做是在羞辱他。
陆沅沅觉得心痛,觉得屈辱,她恨自己的父亲,恨卫皇后,甚至恨自己为何会出生在陆家,更恨他们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对待她。
“好了,你先回去吧,她怕冷。”
不知为何,宣瑾瑜想起在凤凰山,姜婉卿背着他,在雪地里一寸寸地往前挪,想起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尖,冷得牙关打颤。
心中竟生出一种怜惜之意,她向来身体虚弱,不能受寒,而在这行宫中,她也无处可去。
“郝昭,送陆小姐回去。”宣瑾瑜毫不客气地送客。
郝昭推门而入,见陆沅沅哭肿了眼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除了侧妃娘娘,太子对所有女子冷漠又刻薄,陆小姐的一片真心始终错付了。“陆小姐,请。”
陆沅沅紧紧地抿着唇,哭着跑了出去,果然若宣瑾瑜所说,外面很冷,天空下着冷雨,雨打在身上,如坠冰窖。
她感到绝望无助,任凭雨水将她淋得湿透,她想哭,想将自己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宣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
“小姐。你怎的在这里淋雨,会生病的。”
徐嬷嬷是她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哭着扑到徐嬷嬷的怀里,“嬷嬷,同我说说娘的事,我想娘了。”
徐嬷嬷扶着陆沅沅回房,陆韫听说她出去找太子,后又淋了雨,担心她出事,赶紧过来探望。
她对陆韫道:“父亲,女儿不嫁太子了。”
真正害得太子讨厌陆家,讨厌她的是父亲,父亲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她又如何还能奢望嫁给太子。
“沅儿,你先不要多想,淋了雨,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以免着凉染了风寒。”
陆沅沅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陆韫,“女儿累了,还请父亲快出去。”
“沅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太子欺负你了?”
陆沅沅紧紧地抓住被褥,“求父亲快出去。”
出了陆沅沅的房间,陆韫对身边的陆永道,“做得隐蔽些,莫要叫人察觉。”
“首辅大人,可方才小姐不是说不嫁太子吗?太子冷心冷情,难以接近,不嫁太子也好,小姐也不再受此委屈。”
陆韫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我从未如此伤心难过,太子竟然如此伤她。她说的都是气话,未必是真的放下了太子,我陆韫的女儿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便是皇后也做得。”
*
陆沅沅走后,宣瑾瑜怒得摔了手里的杯盏,他没去找姜婉卿,而是走进净室,将自己浸在冷水里。
一个时辰后,他走出净室,问向郝昭,“她可回来了?”
郝昭点了点头,“侧妃娘娘是半个时辰前回来的,回来便睡下了,像是累极了。”
“哼。”宣瑾瑜看向床榻上熟睡的面容,冷哼了一声,“她倒是睡得着。”
他轻声走到床边,只见她睡在床榻的最里侧,她的身侧横着一柄剑,将床榻分成两块彼此互不干涉的天地,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她留的字:我已经为太子殿下留出位置,殿下不能越界哦!
宣瑾瑜暗暗勾唇,微微俯身,灯光下,他的影子将她拢在其中,手指抚上她的唇瓣,她的唇很柔软,唇线勾勒出饱满润泽的唇瓣,呈现好看的淡粉色。
姜婉卿感到有些痒意,轻哼了一声,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
宣瑾瑜心头一颤,那种湿润的痒意让他周身像是过了电。
他有点想要偷偷尝一下,贴吻上那颇具诱惑力的唇瓣,他来回轻抚,爱不释手,触感实在太美妙。
他俯身想要吻在她的唇上。
姜婉卿却轻哼了一声,而后翻过身去,蜷缩着身子,背对着宣瑾瑜。
她身上穿着他的寝衣,微敞的领口下露出幽深的暗处,那里是起伏沟壑,寝衣勾勒出饱满圆润的胸脯,被挤成各种形状,看上去软软的,若是握在掌心,那会是一种怎样美好的触感。
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抓起身边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将她遮盖严实。
却走到桌案前,翻看兵书。
但他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起身走向净室,在凉水中浸泡了大半个时辰,将心中那躁动的情绪压下去。
“太子殿下,属下这就去给殿下拿床被子来。”
郝昭知道,今夜殿下是打算看一夜兵书了。
“可有查到那日江煦是被何人所救?”
郝昭道:“是属下无能,并未查到线索。”那天,他一路追杀江煦,江煦情急下翻墙而逃,他再带人追捕,却不见了人影,能从东宫暗卫的眼皮底下将人救走的,放眼整个京城能有如此能耐之人,也屈指可数。
宣瑾瑜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书页,“可有林潇的消息?”
郝昭诧异问道:“殿下怀疑是林潇所救?”“自从入京后,臣再也打探不到关于他的消息,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殿下是怀疑林潇将江煦救走了?”
宣瑾瑜一目十行,心思却始终飘忽不定,总觉得那股浓郁好闻的异香就在鼻尖,扰乱着他的思绪。“听说母后寿诞那日,入宫行刺父皇的是齐国人。国师沈砚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便割了刺客的舌头。”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所关联?
宣瑾瑜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陷入沉思中,“林潇是暗卫,此前效忠齐太子,如今效忠姜婉卿,他不会轻易离开姜婉卿。”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压低了声音,“想要将他引出来,倒是有一个法子。”
郝昭顺着宣瑾瑜的目光看向寝帐之后熟睡的那道身影,便明白了太子的打算。
“属下这就去安排。”
“必要的时候,不必手下留情。”
宣瑾瑜看向床榻之上的那个身影,“让人明日搬张榻来寝宫吧。”
他总不可能真和她同睡一张床,他娶她,不过是将她禁锢在身边,不让她去招惹父皇。若她安分守已,他也可以考虑留她性命。
“宸王最近总会想方设法故意接近她,自那晚的谣言传出去之后,宸王却没有后招,你让人盯着宸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孤知晓。”
“属下领命。”
*
第一日的狩猎结果以卫无恙猎得一只猛虎获胜,满朝文武都没有人能比得过卫无恙久经沙场练出的骑射功夫,他在马背上勇猛无敌,到了猎场也如鱼得水。
听说卫无恙还生擒了几只鹿,如今就养在卫家大小姐卫云裳所在的院子里,今日卫云裳发请柬,亲自设宴招待,邀众人宴饮顺便赏鹿。
请柬也给姜婉卿送了一份,姜婉卿总也正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出去见江煦,如今机会便主动送上了门。
当卫云裳派人送来请柬,姜婉卿一口便答应会去赴宴。
卫云裳是卫凌的亲妹妹,乃是卫夫人李氏所出的嫡女,是卫皇后的亲侄女,从小随父兄在军营长大。
姜婉卿到达卫云裳所在的偏院时,陆沅沅和赵衿,还有几个官家小姐正在喂鹿。
陆沅沅好像病了一场,手里抱着暖炉,身穿水红色的小袄,着湖蓝色厚褶裙。
姜婉卿一身月白绣梨花的裙衫,外罩胭脂色狐毛斗篷。
赵衿见到她便觉得眼前一亮,面露惊艳神色,心里嫉妒得发酸,姜婉卿不但生得极美,气质出众,所到之处,竟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再看身边的好友陆沅沅,被姜婉卿艳压,赵衿为好友打抱不平。
“沅沅,你今日怎的穿得如此……普通。”穿得过于厚实保暖,有失美感,“都要被她比下去了,你这样要如何才能和她争太子殿下。”
“阿嚏!”陆沅沅帕子捂嘴,突然打了个喷嚏,眼泪在眼眶里打旋,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有气无力道:“今日我只是来看鹿的,并不想与她争什么?”
她将手里的点心喂给前面的小鹿,小鹿起先只是防备性地往后缩,可像是饿久了,试探着寻着点心的气味,咬下她手里的点心,欢快地叫了一声。
“你看,这只鹿可真可爱啊。”
不过一只鹿而已,什么可稀罕的,赵衿敷衍地答了一声。
“是啊,这只小鹿真可爱!”姜婉卿顺着陆沅沅的话说,无视赵衿的敌意眼神。
陆沅沅赶紧福身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姜婉卿回了礼,也拿了块点心喂鹿,“昨夜见陆小姐好好的,怎的竟突然病了?陆小姐可要当心身体啊!”
陆沅沅帕子捂嘴,轻咳了一声,神色有几分不自在,“只是偶感风寒,谢侧妃娘娘关心。”
陆沅沅的目光有些躲闪,双眼也有些红肿,看来昨夜她和宣瑾瑜是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