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包调料,“还是三鲜馅?不加辣对吧?”裴砚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柜台。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记忆里分明有人闹着要加辣......“女孩子生理期不能吃辣,会肚子疼的。”他听见自己曾这样说过。老板絮叨着:“上次那位小姐还特意嘱咐多放紫菜,说您喜欢......”裴砚沉猛地抬头:“哪位小姐?”老板被吓一跳:“就......常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啊,模样秀气,笑起来有酒窝......”裴砚沉太阳穴又刺痛起来。他竭力
裴砚沉的指节深陷太阳穴,仿佛要将那些破碎记忆从颅骨中抠出。
病房惨白灯光下,他额前青筋毕现,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病号服,洇出深色痕迹。
“阿沉!别这样!”颜甜甜冲上前攥住他手腕。
她刻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我不在乎你是否记得我们的过往......只要你让我陪着你......”一滴泪适时滑落。
裴砚沉恍惚间忆起,似乎也曾有个女孩这样哭过。那日雷雨交加,她赤脚站在玄关,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却倔强仰着脸不让泪落下。
“我不会抛下你。”裴砚沉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如砂纸。
颜甜甜猛地抬头,泪水将睫毛黏结成簇:“真的?你没骗我?”
她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稚气。
这是她观察多年才习得的技巧。
那个贱人从前便是如此对裴砚沉说话的。
裴砚沉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颜甜甜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令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太甜太腻,全然不似记忆深处那抹若有似无的栀子清冽。
怀中的身体温热柔软,可他的手臂却僵硬如抱朽木。
“若你真不放心......”裴砚沉听见自己说,“我们把婚礼提前吧。”
颜甜甜身体明显一僵,旋即更紧地抱住他。
“嘶——”颜甜甜皱眉呼痛。
裴砚沉条件反射去查看,脑海中却闪过另一帧画面:昏暗卧室内,女孩蜷缩床上,他端着红糖水坐在床边,指腹轻轻揉着她的小腹......
“生理期还贪辣,活该。”他记得自己当时语气凶巴巴的,手上动作却温柔至极。
“阿沉?”颜甜甜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我想吃城东那家馄饨......”
她歪着头,故意露出天真神态,“就是你以前常给我买的那家。”
城东馄饨?
无数记忆碎片在裴砚沉眼前飞旋:盛夏烈日下排队,汗水浸透衬衫后背,他拎着馄饨盒匆匆赶路,生怕面皮泡软。
推开家门时,一个身影欢快地扑来,那一刻,世界明媚如初。
半晌。
“好。”裴砚沉站起身,动作略显仓促,仿佛在逃避什么。
城东老街依旧人声鼎沸。
馄饨店老板见到裴砚沉明显一愣:“裴先生?许久不见了。”他熟练打包调料,“还是三鲜馅?不加辣对吧?”
裴砚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柜台。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记忆里分明有人闹着要加辣......
“女孩子生理期不能吃辣,会肚子疼的。”他听见自己曾这样说过。
老板絮叨着:“上次那位小姐还特意嘱咐多放紫菜,说您喜欢......”
裴砚沉猛地抬头:“哪位小姐?”
老板被吓一跳:“就......常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啊,模样秀气,笑起来有酒窝......”
裴砚沉太阳穴又刺痛起来。
他竭力回想,却只捕捉到一个模糊轮廓。
那人站在晨光里对他笑,阳光给她镀上金边,而面庞却像隔了层毛玻璃,始终看不真切。
“您的馄饨好了。”
裴砚沉接过塑料袋,指尖传来滚烫温度。
这触感太过熟悉,仿佛他曾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
回程路上,裴砚沉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他爱的是颜甜甜,从始至终。那些混乱记忆不过是车祸后遗症,见了医生就会好......
病房门口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裴砚沉下意识放轻脚步。
“......确认死亡了......”
“......灰都没剩下,已经找到......”
“......这下就算他恢复记忆也没关系了......”
裴砚沉手刚搭上门把,内里声音戛然而止。
他推开门,对上颜父颜母慌乱的神情和颜甜甜瞬间苍白的脸。
“谁死了?”裴砚沉听见自己问。
颜母手中茶杯“啪”地落地碎裂。她张了张嘴,目光飘向女儿。
颜甜甜飞快接话,眼泪说来就来:“颜芷汐飞机失事,我们怕你受刺激才......”
裴砚沉手中馄饨袋应声落地,滚烫汤汁溅湿裤脚,他却浑然不觉痛。
机场那团刺目火光再次在眼前炸开,伴随震耳欲聋的爆响。
那时他站在落地窗前,眼睁睁看着那架飞机化作燃烧残骸下坠......
“阿沉!”颜甜甜扑上来紧抱他,泪水打湿他前襟,“妹妹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我们幸福的......”
裴砚沉机械地拍着她的背,胸腔里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块。
这感觉太奇怪,明明他该为颜甜甜的伤心而心疼,为何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我会陪着你。”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帮你度过这......艰难时日。”
颜甜甜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嘴角。
她赢了,终于彻底赢了。
那个贱人尸骨无存,而裴砚沉永远都不会知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