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澹毕竟是兵部侍郎,算得上是朝廷的大员,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即便是皇城司,也不能随意缉拿。 随后他还要去一趟武备司,虽然佟老板说弩箭一事和武备司无关,但是他粗中有细,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南一表示他也要和游炼心一起去,他也是兵部之人,带着游炼心一起,会好办不少。 程松十分懊恼自己的行动变得迟缓,若是能早半日行动,那该多好。 他此前夜间探查了河堤上所用的石块,又对夯土有所探查,他似乎已经明白这帮人要做些什么——炸掉河堤。 这些人将火药按照特制的比例
程松十分懊恼自己的行动变得迟缓,若是能早半日行动,那该多好。
他此前夜间探查了河堤上所用的石块,又对夯土有所探查,他似乎已经明白这帮人要做些什么——炸掉河堤。
这些人将火药按照特制的比例混入石块上,由于石块选材出现纰漏,很可能这种纰漏是人为造成的。
将混入夯土的石块贴在堤坝上,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即便是有一些石块破碎,但是当引爆不怕水的火药后,脆硬的石块就会立刻崩成碎片,到时候爆炸的力量加上河水的压力,定然会将建好的堤坝冲垮,届时奔涌的河水就会冲向西湖,那不远处的湖心小岛就会首当其冲。
矛头指向谁不言而喻,皇太子在八月十五于湖心岛举行纳妃,届时便十分危险。
但让程松十分不解的是,经过他的计算,即便是堤坝被冲毁,新河毕竟只是一条人工河,河面不算多宽,河水也不似钱塘江那般汹涌澎湃,水流量应当不足以淹没西湖的湖心岛。
若是如此,那这一个明显的疏漏,是那帮人的有意为之,还是另有隐情呢。
这些一概不知。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冒死来到临安城,原以为对事态的发生有着全然的了解,可这几日在河堤上的所见所闻,还有在这临安城下被追杀的经历,让他知道,临安城绝不是声张正义的好去处。
他一心为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好友被杀,自己险些生死,来到临安城想要面见官家,将自己得知的惊天阴谋告知给他,却不料险些生死被杀,两名赤胆忠心,守卫边疆多年的忠臣,一个被杀,一个被通缉。
何其悲哀!
他在昨夜敲定了最后的行动计划,很简单,他要乘机将夯土堆内的火药点燃,然后在作业区引发大爆炸。
此举并不会损害堤坝的结构,只是会被炸死一些无辜的民工,但是为了大局,死几个人的代价是必须要付的。
而且他也存了必死的决心,只要堤坝发生大爆炸,官家必然会知晓,而堤坝的秘密就再也长藏不住,他也算是尽了忠,死的其所了。
这个计划很决绝,很悲壮,却很简洁实用。
可惜,今日一直在下雨,河堤上因为下雨,工程更为艰难,到处是泥泞的烂泥。
可是工期临近,聂子述绝不会让工人停下来,这倒是一个好现象,起码自己不会在工地上晃悠被发现。
做夯土的地方支起了防雨棚,即便是这样,要想自然的携带火炬是不可能的,不到地方就会被兵士按倒在地,到时候自己被抓不可怕,可怕的是将再无人知晓这个惊天秘密。
不能再等了!
程松从清晨一直等到午后,临安的雨一直下着不停,和他在兴州时完全不同,兴州几乎很少下雨,一眼望去,黄土漫天,他这个北人大汉,自然很难适应江南的水乡柔情。
他在身上藏了一个打火石,这是在别的工友那顺手摸来的,原本打算用来点燃火炬,然后在夯土堆外两三丈远的地方扔进去,这样自己或许还有逃跑的时间,成功率也大一些。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只得改变计划,身揣打火石,想办法冲进夯土堆旁,然后用打火石点燃夯土堆,这个计划的难度十分高,首先要跃过守卫进入夯土堆旁,然后还要在千钧一发之际在雨天里打着打火石,然后点燃火药。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是程松感觉自己没有时间了,他看到聂子述一直在远处观察他,而且他不能相信聂子述的人品,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可以升官发财,甚至连自己的至亲都可以出卖,何况他和聂子述也不过是同期之交。
而他不会知道的是,或许他自己永远都没有机会点燃怀中的打火石了。
……
在临安城内,游炼心和张大山准备去兵部找何澹,既然何澹已经浮出了水面,依照游炼心的个性,他自然是要去会一会。
何澹毕竟是兵部侍郎,算得上是朝廷的大员,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即便是皇城司,也不能随意缉拿。
随后他还要去一趟武备司,虽然佟老板说弩箭一事和武备司无关,但是他粗中有细,不会放过任何线索。
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南一表示他也要和游炼心一起去,他也是兵部之人,带着游炼心一起,会好办不少。
若是如此,他便临时改变了计划,他让张大山独自一人去先去武备司查探,只问弩箭一事。
南一离开后不放心苏笑人,叮嘱他一定不能出门,待在家中等他们回来,并让阿福好生照看。
苏笑然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不过她本就是跳脱的性子,口上答应的爽快,心中却不以为然,觉得南一太过小心谨慎,在这临安城内,歹人再猖獗,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街头。
对于这些,南一自然不知道,他和游炼心和张大山商量了细节后便前去兵部,到达兵部后,由于南一的缘故,并未受到任何阻拦,更何况皇城司本就有检查百官职责,他们要进六部的任何地方,还无人敢当面阻拦。
张大山一人去了武备司,游炼心和南一在一起去兵部正堂,那里一般是尚书和两名侍郎办公所在。
……
程松的计划果然失败了,失败不在于他的任何步骤,而是他被聂子述临喊去了他那里的工棚。
看着一桌子的酒水菜肴,程松不知聂子述用意:“善之,找我何事。”
“哈哈,冬老,不要这么紧张,我找你能有何事,无非是饮酒畅谈罢了,来来来,入座吧。”
聂子述说完就拉着程松坐在一张木凳上。
“这里条件简陋,冬老不要嫌弃。”给程松倒了一杯酒,聂子述坐在程松对面。
“我本是丧家之犬,何来嫌弃一说,这顿饭,不会是我在人世间最后一顿吧?”程松盯着聂子述,犀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看穿世间的一切。
聂子述略显尴尬,仰头喝了一杯酒,随后便道:“程兄,你想多了,请吧。”
程松端起酒杯,正欲倒入嘴中,多年在边疆养成的生死直觉救了他的命。一支弩箭射向了他的脖颈,来ℨ不及躲闪,他只得稍稍歪了头,弩箭擦着他脖颈的皮肉射在了工棚的立柱上,上面还带着鲜血。
程松顾不得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他顺势在地上一滚,又堪堪躲过另外几支飞来的弩箭,他踢翻桌面,桌板立时就竖了起来,充当了临时盾牌的作用。
这时候聂子述早已不见了踪影,程松知道自己被聂子述告发了,但是按照他此前的设想,聂子述若告发他,来抓他的不是官兵就是皇城司的一帮狗腿子,断然不会上来就射杀自己,而且用的弩箭,分明就是那一伙在船上截杀自己所用的弩箭。
难道聂子述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顾不得多想,程松借着桌板中的缝隙,看到左右和前方三面都有黑衣人围上来,这里离工地较远,而且有石料堆遮挡,再加上阴雨天气,不刻意朝这边看,河堤上的工人是不知道这里发什么事的。
“娘的,真是阴魂不散。”他性子刚烈,但奈何手里没有家伙,否则就冲上去和他们拼杀了。
他见身后不远处就是西湖,心道难道又要水遁不成。
苦笑一声,抄起桌板就向后退。
黑衣人见状不断逼近,弩箭“咻咻”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向四周。
很快,程松便来到了湖边,他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黑衣人赶忙来到湖边,朝着水下射出了无数弩箭,很快便有鲜血翻了上来。
有一名黑衣人跳了下去,原本是想着下去捞尸体,但潜入了片刻还未浮出水面,正当其余黑衣人准备再下水时,水面翻滚,远处飘上来一人,一看就知道是先前那名黑衣人,此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其中为首的黑衣人怒喝一声,显然是对这次行动的结果很不满意。
无奈他们只能快速退去,只希望另一边的行动能够顺利一些。
程松在西湖中游了将近半个时辰,好在这时下雨,湖上无人发现,他的肋部中了一箭,伤势并不算太重,可是当他找到一处无人的茅屋中后,一查看自己的伤势,就发现自己中了毒,恐怕不能活多久了。
吐了一口黑血,他气息急促,脑中却清晰无比,他飞速转动着自己的思绪,良久,却发现毫无办法,在山穷水尽时,他忽然想到那天在船上追捕自己的皇城司探事,或许这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踉跄的站起来,混在一辆入城的货堆中,进了临安城。
……
苏笑然原本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她在南一家中闲来郁闷,于是便舞起剑来。
未听到前院的动静,等到她看到阿福满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赶紧逃走时,她才惊愕的发现,自己被十几名黑衣人给围在了其中。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射杀时,一名黑衣人却大喊一声:“住手,我知道她,是苏瑞的女儿,先不要杀,有她在,南一肯定会出现,今日不曾想他居然不在家中。”
就这样,苏笑然被抓,黑衣人留了一封信在南一家中。
游炼心和南一在兵部并未见到何澹,据兵部的人说何澹已经有两日未来兵部点卯了。
二人疑惑之际,张大山也来和二人汇合,说武备司内的弩箭原本都是齐备的,这是从记录上来看,但是一查库房,却发现少了 20 副,但是兵部的批文上却写着完备,仔细一查,才发现是兵部侍郎做的手脚,显然这 20 副弩箭是他偷偷调走的。
游炼心听后,对何澹更是十二分的怀疑,当下不废话,带着南一和张大山奔向何澹家中。
程松在临安城中淋着雨,伤口他只做了简单处理,混着雨水,还会有一些滴落在地上。
他实在走不动,靠在街边的墙上坐着,下雨人少,无人在意。
恰好此时游炼心和南一等人路过,他们起先也未在意程松,但是程松却认出了游炼心,他用全身最后的气力,喊出了一句话:“天罚将至……”
游炼心像是触电般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程松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