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样的话,粥就会更少一些,不是吗?比起那个,我想多喝一口。”小乞丐想也不想,将自己的粥碗舔干净,又眼巴巴盯着别人的粥碗去了。裴越抬眼望去,满地都是在舔碗的小乞丐,多得他数不过来。他怔在原地,他是大历的储君,可他明显不懂他的子民。 “麸皮是给牲口吃的东西。”裴越将勺子撂下:“姑娘实在太不尊重他们了。” 顾韫瞧气氛不对,刚想打下圆场,就听白棠说道:“不尊重他们的人是你。” 裴越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白棠拎起勺子:
“麸皮是给牲口吃的东西。”裴越将勺子撂下:“姑娘实在太不尊重他们了。”
顾韫瞧气氛不对,刚想打下圆场,就听白棠说道:“不尊重他们的人是你。”
裴越疑惑:“姑娘何出此言?”
白棠拎起勺子:“麸皮是不好吃,但却是能活命的东西,饥肠辘辘的人是不挑剔这些的,挑剔这些的人是你。麸皮也好,稻米也罢,需要多吃一口的人是他们,而站在这里自以为是的人是你。我煮的粥是给他们吃的,不是你,所以不需要考虑你的想法。”
顾韫将裴越拉到一边。
“没有人愿意吃麸皮。”裴越对顾韫说道:“难道不是吗?”
顾韫想了一想,说道:“殿下何不自己去问问?毕竟如白棠所言,这粥不是煮给我们的。”
裴越点点头,接纳了顾韫的提议,他走到一个小乞丐面前问道:“这粥好喝吗?”
“好喝。”那小乞丐捧着碗边喝边说道:“这是最好喝的东西。”
裴越说道:“如果将米再仔细清洗一遍,会更好喝的。”
“可那样的话,粥就会更少一些,不是吗?比起那个,我想多喝一口。”小乞丐想也不想,将自己的粥碗舔干净,又眼巴巴盯着别人的粥碗去了。
裴越抬眼望去,满地都是在舔碗的小乞丐,多得他数不过来。他怔在原地,他是大历的储君,可他明显不懂他的子民。
“看来是我错了,顾兄。”裴越叹了口气:“白四姑娘说的对,他们需要的是活命的东西,而我却只想着自己。”
裴越慢慢挪动步子,回到队伍前列白棠身侧,重新开始帮忙,白棠没再发难,只是闻到他身上有若有似无的金银花的味道。
那味道叫她觉得熟悉,可她并没太在意。
等到两大锅粥都施完,瞧着白棠他们收拾锅碗,裴越便转身离开了,顾韫赶忙追上去,问道:“殿下这就走了?不是说好学‘二元一次方程’的吗?我还要重新介绍你们认识呢?”
裴越低眉敛目,微微一笑:“不了,顾兄,我今日学到的东西,远比二元一次方程要珍贵的多。等我成为更好的人,再来做她的朋友。”说着便坐上了马车。
顾韫也不强留,只是跑回去,将一小碗粥递给裴越:“殿下要尝尝吗?白四姑娘给的,tຊ说是剩下一点点。”
裴越接过碗,一饮而尽。
没有任何味道,米粒掺着麸皮,甚至有些苦涩。
“替我转告白四姑娘,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粥。”裴越将碗递回去,很认真地说道。
燕淮一直呆在屋子里,眼睁睁瞧着裴越的马车越走越远。
顾韫走后,白棠将外头的收尾工作交给宋宴跟陈晋,进屋来找燕淮。
“怎么啦?”白棠搬了把椅子,一边将药膏细细涂在燕淮脸上,一边问道:“你不是说顾韫没去过燕春楼,你躲什么?难道是他带来的那个去过?”
燕淮摇摇头,白棠也不追问,这是女子间独有的默契,燕淮等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问道:“过两天的花魁大赛,你可不可以来瞧啊?”
“花魁大赛?”白棠摇摇头:“那里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去吗?别为难我啦。”
燕淮拉着白棠的手点点头:“是,但是若我成功选上了本届的花魁,便会身穿彩衣,头顶花冠,乘着一匹白马游街,你可不可以到街上去看我?”她眨眨眼睛:“人太多,我害怕。”
“好。”白棠握了握燕淮的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一定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妹妹,你替我取个名字吧。”燕淮笑笑:“别怪姐姐矫情,我想留着燕淮这个名字。我的家在一个叫淮安街的地方,那是我唯一干净的东西,以前我没得选,别人说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可是这个‘淮’字如今我舍不得他们叫了。”
白棠第一次听燕淮说心里话,同为女子,她不得不真心可怜起燕淮来,于是她踱步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绝佳的名字。
“燕小钗,怎么样?”白棠将这三个字大喇喇写在纸上,拿给燕淮瞧:“我第一次见你,你就簪着一只很夸张的银钗,好看极了。听人说,那是当朝一品送的。”
燕淮将这三个字谨慎地收在袖子里,笑着说:“我也觉得好,就叫这个吧。”
又待了好一会儿,白棠将燕淮脸上的药膏洗净,送她出了门。不知怎么,瞧着燕淮坐上那顶软轿,白棠突然觉得,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瞧见不施粉黛的燕淮。
燕淮的软轿隐匿在黑暗中,她的仆从也从黑暗中现身。
“都准备好了吗?”燕淮摆弄着她染红的指甲。
“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确定能不能引出靖王。”
“他一定会去。”燕淮似笑非笑地说道:“诱饵若是撒出去了,鱼儿怎会不咬钩呢?这些天想必靖王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诱饵?”那仆从想了想仍犹豫着说道:“可是白四姑娘毕竟年纪小……要不要叫他们只稍微做做样子,别吓坏了她。”
燕淮叹了口气,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那双眸子中射出冷冽的光:“不,就叫他们动真格的,越真越好。”末了还加上一句:“做的干净些,若是留下尾巴,会追着咬过来的。”
仆从领了命,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了,燕淮将刚刚写着她名字的纸条从袖口拿出来,很珍惜的摸了一会儿。
接着,五个细长的指头很干脆地攒在一起,那纸条变成很皱的一团。
被扔出车窗外,碾在车轮下,最后被风吹到马蹄子下面,踩成碎屑了。